如此好的御冬条件,端的是羡煞旁人。
有这么大手笔修缮庄园的自然不会是什么等闲之辈,管着这片区域的县太爷看着这庄子似乎许久无人居住,曾经想仗着手中的权利将之强买下来,为这还特意派了一队衙役来此闹事,凭空捏造了一个罪名让庄子里的人净身出户。
可不知怎么的,最后人没走,倒是那帮衙役灰溜溜的打道回府,甚至没多久,县太爷脖子上乌纱帽就丢了,还被下了大狱,现在还在牢里蹲着。
有了县太爷这个前车之鉴,背地里打着这庄子主意的都歇了心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庄子叹气了。
但在今日,一辆马车打破了庄内的宁静。
夜半,一队护卫隐于夜色之中,整齐的排成两行,神色恭敬。
车帘微抖,萧千然下了车,回过身就去接披着厚厚貂裘,裹成一个粽子样的苏雪卿。
“我自己来就好了。”这才几个月,她又不是易碎的玻璃娃娃,哪里就这般娇弱了。
苏雪卿摇摇头拒绝,扶着青空就要下车。
还没等她往下跳,一双铁臂已经横于腰间,一阵微微旋转之后,她已经稳稳的落在了萧千然的怀中。
“肚子里多了一个小的,哪能像当初一样不管不顾的?”萧千然嘴角噙笑,轻点了一下苏雪卿的鼻子,语气半是玩笑,半是埋怨。
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他如此亲密对待,还有些不大适应的苏雪卿耳垂微红,不自觉的往他怀里缩了缩。
“都老夫老妻了,还害羞个什么?”蹭了蹭她的脸蛋,微刺的胡渣弄的她的脸蛋痒痒的,苏雪卿抗议性的拍了他的肩头一下,萧千然才作罢。
苏雪卿抬头望了望那宅子,正门上边挂着一块古朴的牌匾,“东宅。这倒是个好名字。”苏雪卿微笑道。
“确实,紫气东来,寓意祥和。”一旁的青空微笑的接话道。
将怀里的苏雪卿当作至宝一样珍而重之的抱着,萧千然抱着她一路长驱直入至主院,看了一眼卧室的摆设,清幽雅致,虽不如京城的宅子富贵但是半日之内能布置成这般也算是用心了。于是萧千然朝褚青点了点头表示满意,而后才将怀中的人轻放于床上。
两人又是缠绵了许久,萧千然才起身,神色柔和的道:“好好歇歇,我去厨房看看鸡汤炖好了没,喝了再睡。”
说罢极为熟稔的替苏雪卿将被角掖好,又伸手摸摸她的脸蛋,“你可真是太瘦了。”
“我想洗洗再睡。”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已经有些昏昏欲睡的苏雪卿强睁着眼道。
鸡汤什么的,喝不喝无所谓,自从萧千然知道找到她后便一直叫身边的人给她炖大补汤,有些时候一下就是好几碗,喝的她都有些腻味了。
但澡不能不洗,就算是冬天,没出什么汗,但不洗洗也是浑身难受的紧。
“我这就去吩咐。”有了身子的人一切都得小心谨慎,本来萧千然是不大愿意让她去洗的,可自打脑子里灵光一现后,他当即改了主意。
就让他也服侍她一回好了,在漫长的禁欲时光到来之前,他们还能抓住最后的肆意时段好好的来场鸳鸯浴。
好热……
穿的有些厚,又被生怕她冻着了的萧千然下令屋子里多摆了几只火盆,苏雪卿只觉得自己现在身处蒸笼之中。
背后早已是热汗淋漓,不舒服的翻了翻身,苏雪卿想要睁开眼,却被梦中的一些片段缠住了心神,清醒不能。
“卿卿,再大点儿,就嫁给我可好!”
“嗯,念初哥哥,我……”
“卿卿……”
这个温柔的声音一直在耳侧回荡,不知为何,却令的苏雪卿心头发寒。这样温柔的声音,那个一直对她笑的温暖和煦的人,到最后,却……
最后却如何了!
直觉那是很重要的事,苏雪卿拼命的回想着,蓦地,难以言喻的痛楚袭来,梦中的片段炸开,破碎一地。
念初哥哥。
待到疼痛稍缓,苏雪卿只记得这个称呼。
这个称呼她是咬牙切齿的自牙缝中挤出的,原本是缠绵的一个称呼为何却不自觉地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恨意?
这个人,到底是谁!
还没等她想明白,另一段梦魇接踵而至。
“卿卿,不知不觉,卿卿已经长了这么大了。”中年男子的声音,话里话外都带着一股子吾家有女初长成的自豪感。
“卿卿这么大了,也该收收心,想着相夫教子喽!”女子的声音,温温柔柔的,苏雪卿听了下一秒就有了流泪的冲动。
“阿姊欺负我!娘!阿姊她欺负我!”娇糯的撒娇声音,清清脆脆,悦耳动听。
苏雪卿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一个捂着眼睛装着在哭,实则扑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女子……
那些让她觉得熟悉又陌生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的闪现,可是却又飘渺,总也抓不住,看不清。
他们……到底是谁?
她,到底遗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