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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有细微的骚~动,她的眼睛适应了黑暗,惊恐中看过去,并没有小蜥蜴,而是一群乌七八糟熟悉的脸庞,她看见两个女兵,看见了几个瘦骨嶙峋的兵士,然后在人群中看见了一张她完全没想到的脸庞。

傅婪清隽英俊的脸,如今乌漆墨黑,只一双眼睛,仍旧带着倨傲,眼底乌青一片,不过一月不见,他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

身上有滴滴答答的水,她看着他,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

隔着庞大的巨蛋,他半坐在地上,身后靠着湿~润的洞~穴,扑簌簌的泥土顺着身上邹巴巴的军装落下来。而他的目光穿过潮~湿的洞~穴,静静望着她。

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愤怒和诘责,甚至也没有一丝阴冷的情绪,仅仅是看着她,就像看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和以前不同,目光更多了一些前所未有的情绪。

他的目光从头到脚将她扫了一眼,看到她并没有受伤,微微一松。

“你来了。”清淡的声音。

唐格将手里的湿漉漉的枪擦了一擦,不知道为什么,心慌了一下,有一种偷了别人东西的窘迫感,那么一瞬间,眼睛微微酸了一下,是委屈吗?是忧虑吗?她想起他们最后争吵前那个吻,想起他的神色和不由分说,想起那些从头到尾将她当傻~子一样哄骗的书本,也想起了珞忍说的他为她做的那些事,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心底翻滚扑腾,一时间竟然找不到一个词来回应这简单的三个字。

她竭力装作面无表情的模样,转头看出口的方向。

“不要动。”身后响起警告的声音,隐隐带着担忧。

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微微一顿,脊背挺直,复而察觉到自己的异样,轻轻吸了口气。

“那母蜥还没走远,一千米之内,只要它伸出舌头,就能从气味中寻到你的位置,到时候就不会这样简单扔进来了事了。”

唐格肩膀一僵,几乎本能从洞口往旁边挪了挪。

“格格。”傅婪又低低喊了她一声名字。这些时间,这样的情景,这轻轻两个字饱含~着太多情绪。

唐格静默了几秒,回应:“少帅。”这第一句话说出口,后面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说出口了。

她转过身看他,阴影中看不出清楚,又走了两步:“大家都很担心您,你没事吧。”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客套。

失踪的这几周,他都是在这里度过的吗?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傅婪身旁两个兵士让出位置,目光灼灼期待地看着她,人人都记得那两个女兵扔进来后少帅知道唐格也在其中时候的神情。

傅婪没有动,仍然坐在原地,漆黑的眸子仿佛看不清的深潭,总是于无声处翻滚出不为人知的波澜。她走近了才发现,他一只腿上面系着一条紧紧的布条。

“不小心被抓了个小口子。”他解释,大约因为察觉到自己过于亲和的嗓音,而略微顿了顿,他伸出手,想要扶她一般坐下来。纤长的手指和掌心隐隐可见粗粝的厚茧。

“她们说你是专门来找我的。”他看着她,面上有一种她看不懂的情绪,看见呆呆的女孩站在那里打量自己的腿,神色一软,收回胳膊复而冲她招招手:“过来。”

唐格避开旁边一堆白生生的蛋,又走了两步,停在他面前,因为他坐的位置的缘故,两个人视线刚刚好平行相对。

“少帅没事就好。我过来,是和您的属下一起。虽然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太好,但是我们沿途都有标记,只要能逃出去,出路应该没有问题。”她偏过头去,移开视线,转移了这个并不适合多讨论的话题,“这是什么地方?”

这处洞~穴不大不小,和干燥的地表不同,潮~湿温暖,中间整整齐齐摆着圆~滚滚的蛋,倾斜的洞口恰好避开了酷热的阳光。洞中的泥土带着湿意,温度和地表的酷热相比,显得冰凉了许多。

傅婪细细说来,原来这是荒原中骨蜥的巢穴。

这种蜥蜴,皮肤粗糙坚硬,上了一定年纪的骨蜥,粗厚的硬皮连子弹都打不进去。蜥蜴都是变温动物,很多在冬天就会进入休眠,但是因为掩骨荒原的独特气候,它们一年四季都在活动。

但因为食物稀少,成年的骨蜥会捕食幼崽,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尽可能保证子女的存活,骨蜥妈妈会尽量抓足够多的食物囤积起来,一方面是为了保证受到攻击时,保证幼崽的安全,另一方面,也是保证在长达四个月的孵化期中能够有足够的体力。

其他的人也被捕捉后,也被扔在不同的洞~穴中,守着不同的蛋。

“这里到底有多少蜥蜴……”

“一只母蜥,但是——她每隔几天就产一次卵,估计不久的将来,这里将会至少有上百只这样的家伙。”

“每几天都产卵么……”但是也没有受~精,怎么可以孵出来小蜥蜴呢,基础生物知识让她对此有所质疑。

如同明白她的疑惑,傅婪解释:“这种蜥蜴比较奇特,我只在联邦大学一本古本上看过,它们每年交~配后,精~子可以在母蜥体内存活数月甚至一年,只有在食物足够的时候,母蜥才会开始产卵。”

“那一旦开始孵化,这里都会全变成蜥蜴的世界?”照着这种疯狂孵化的方式,这里应该完全已经变成蜥蜴的天堂才是,但是从她们深入荒原以来,却只见到这么唯一一只。

“并不会。荒原的食物匮乏,加上因为幼崽的味道鲜美可口,那时候,势必也会有大量雄蜥赶来,它们分叉的舌头只需要在空气中微微一动,就会知道哪里有美味可口的猎物。”

“所以,我们是它的储备食物加待客甜点么?”唐格惊讶道。

“没那么糟糕。”傅婪神色固有的自信,“我们挖了一条通道,就快成了。”

本来并不是那么快,按照一惯小心翼翼谨小慎微行~事的风格,至少还需要三天,但是,因为昨夜新的俘虏的加入,加上傅婪知道了唐格和搜救队的情况,连夜加快了进度。

“现在就差一点点。”他说。

“那还等什么,我们立刻现在就继续吧。”怎么不早说,唐格将袖子一撸,马上进入状态。

地面有轻微的震动,好像有人拿着大锤在有力的敲打,傅婪做了个示意安静的手势,她连忙坐下来,等那脚步声缓缓走过去,越来越远。

等巨蜥走过之后,他们身旁的人已经知趣地离开了一段小小的距离。

“还要再等等。”他说。

“恩。”唐格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寂静带着某种酝酿已久的情绪缓缓翻涌。

一个士兵慢慢顺着那些巨大的蛋,找到一个隐蔽处略小的,拿出小小的匕首,小心翼翼在蛋上切了一个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