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台上的风信子飘着淡淡的香味,路西绽眸色深沉,她望着乔倚夏,眼含春水:“如果可以选择,我希望为我戴上手铐的人,是我最爱的人。”
“我不会。你也不会。”
路西绽嘴唇有些颤抖,她背过身子去,不再看她:“倚夏,我说了,不要轻信相信别人。”
“你不是别人,你是西绽。”
我也没有轻易相信别人,我心甘情愿我条件相信的人,就只你一个而已。“乔倚夏从背后轻轻抱住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嫌疑引到自己的身上,都怪我能力太差,我还没有办法查出来真正的凶手是谁,可是我不会让你做替罪羊,我不会。”
“多恩爱的两个人啊。”白英笑着看着她们,“两个我曾经当作亲姐姐的人啊,呵……”
“倚夏姐,西绽姐。”白英慢慢蹲在地上,笑意愈发深沉,泪珠滚落到地板上,“一直到了这一刻我才更加清晰地感受到,比商陆的是更让我难受的是,我的两个姐姐,没有为了他的死掉过一滴眼泪……其实,凶手是路西绽也好,不是也罢,对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因为我的心真的好痛……”
朱蕴桓从纸抽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贺兰秋白。
他原以为,他这一生的遭遇已经足够凄凉,一个人,在对孙儿的思念中孤苦伶仃,即将过完他的余生。但这世界上总有人比自己更可怜,他们在繁华中强颜欢笑,各自清高,他们把心事隐藏,谁也看不到他们的伤痕。
“秋白。”
“朱爷爷,我很坏是不是……”她没有抽泣,但眼泪却顺着脸颊滚滚而落,“如果书野地下有知,他一定会恨我的。”
“秋白啊,我们这一生,要经历太多的事,遇见太多的人。而爱情,简简单单两个字,古往今来,多少文人用尽一生的笔墨去诠释,去注解?我们常说,爱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是不可自控的,所以,秋白,从你爱上书野的那一刻起,已经注定了你要接受这种不平等,要接受,他永远爱妹妹比爱你多一些。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孩子,所以即便你偶尔委屈,偶尔沮丧,也通通忍了下来,虽然很难不嫉妒,但你一直都做的很好,你真心实意地呵护西绽,关心这个书野最爱的妹妹。秋白,你,真的做的很棒。”
贺兰秋白颓然的摇摇头:“可是我已经将西绽害的太惨太惨了,我已经对不起太多人了……”
“秋白,你告诉我,你后悔了吗?杀掉商陆,让你后悔了吗?”
“我不知道……”贺兰秋白深吸一口气,她的长头发被脸颊上的泪水粘住,让她看起来格外狼狈,“其实我就是认准了她心中对我有所亏欠才敢这样做,我以为我会很开心,可是我没有,我觉得我自己快要疯掉了……”
“书野的事,是我们都不想看到的,当然,这件事发生,最痛苦的人不会是别人,甚至不是西绽,而是你。夫妻连心啊,一个人的心已经消失在浩淼宇宙里,化作尘埃啦,那么另一个人还会好受吗,还会快乐吗?大抵很难的吧。
好孩子,你知道吗,其实在晚宴之前,西绽来找过我,那一天她跟我说了很多,她也提到了你,虽然那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可我听得出她心里对你满是愧疚。她跟我说,就算你杀了她,她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可是你没有,因为你对她的疼爱,已经不仅仅是出于对书野的爱了,人总是有感情的,只要心还跳动着就躲不过七情六欲。疼一个人也是会养成习惯的吧,就像是现在,哪怕你不愿意承认,你也早已在潜移默化中,把西绽当成了你的家人。”
贺兰秋白听着朱蕴桓的话,想起她第一次见路西绽时,路西绽那倔强又漂亮的小脸:“那一天在学校的篮球场里,我第一次见到他,他说他叫silver,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逃不掉了……”
“秋白,我没有要让你放下书野的意思,放下心底最深处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我儿子,总是劝我说,爸,看开点吧,晓霖终归是不会再回来了。但没办法,我真的看不开,放不下。我只是想告诉你,继续爱吧,别再恨了。”
如果恨一个人不能使自己快乐,那么为什么还要继续恨下去呢。
“你从来没有一秒钟真正地恨过她,恨她,也并没有让你得到过哪怕一刻的快乐。不为让书野安息,只为,你真的能够放过自己,停止对自己的折磨。你已经为他活了太久了,从这一刻起,为了自己而活吧?”
这一刻,贺兰秋白终于卸下心中的防卫,撕下厚厚的面具,像个孩子一样趴在桌子上大哭起来。为自己而活,这五个字离她真的太远太远了。在漫长的岁月里,她从来都是孤身一个人,孤独地吃饭,孤独地逛街,孤独地喝酒,孤独地对抗时光。没有一个人真正关心过她。
“书野,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
对不起,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