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里是除了家书外,还有几件新制的衣裳、一包分量不轻的银子和数件细软,另外就是一瓶用来活血化瘀的药,应该是给云惠的。
没有动其他东西,拿起家书大致看了眼,就是平常的问候和关慰。顺手放下家书,取出银两和细软时才觉出有哪里不对。
耿家虽然温饱尚可,但也是靠平日里细省度日在维持。哪里会有这么大包银两和如此价值不菲的细软送进来。家书中对此也只是简单说了句“虑及你身处是非之中,难免须作打点,故有赖友邻周济相助,略凑薄资送入,欲求安好”。话虽如此,可左邻右舍也多半是与耿家相似的境况,怎会有如此丰厚的周济借出。
心存着疑惑让我再次拿起那封家书细细看来,才发现这家书的文字中隐含蹊跷。这是仿照我给胤禟的那张藏字字条的手法写的,在这个时代会用这种方式给我消息的除了他还会有谁,幸而这种方式并不起眼,也就神不知鬼不觉的逃过了苏培盛的检查。
此时晚晴在身侧,这事不能让她发现,否则胤禛那边也会知道。虽说自己与胤禟并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但是暗中传书、私相授受却是不争的事实,一旦让人发现,就算是有千张嘴怕是也说不清楚的。
敛下思量,不动声色地将家书重新装回信封,令晚晴收好银两和细软,这些东西是以耿家的名义送入,自然无法向以前那样退还给胤禟,只能先收入小库房,待日后再想办法还他这份人情。
寻思着家书里隐含的内容,不愿看起来太过急切回屋,就让晚晴又陪着在院子里呆了会才说:“这花初时看着新鲜,看了这么会倒也有些倦了,我想回屋歇会,你也好抽空将今个送来的东西安置了。”
晚晴含眸应下,拿着包袱随着我一起回了屋。
进了屋子由她伺候用过茶,半倚在临窗的榻前对她说道:“今个的天气倒是甚好,才走这么会就觉得乏困。我素来浅眠,屋内有人侍候反而歇息不好。不若你先把家里送来的东西收好,再把那瓶伤药给云惠送去,问问她的情形如何,也可以和她聊聊我的喜好习惯,往后的日子还长,云惠这丫头最明白我的脾性,你问清楚了也好知道行事分寸。”
这些日子以来,我的一言一行都在她的掌握中,今天送入的东西也是由苏培盛检查过的,她自然不会去揣测我的独处是有什么目的,于是不疑有他的领了命退出门去。
晚晴离开了一会,我才起身走到门口,看了看廊外无人才反锁上门。来到书案前展开信,将信中那些带有不同标记的笔画分类抄写了下来,然后再用排列组合的方式拼成字。就这样一遍遍的尝试,用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将藏在书信中的真正内容整理出来。
胤禟传入的字条上,内容并不多,只有十四个字——闻讯心忧,安好否;家中无虞,已照应。
收好家书,将写有译文的宣纸浸入水中,任由那纸上的字迹随之晕开,直至难辨痕迹,才捞出丢弃,转身离开书案,开了门栓,回到榻上。
我思索着是否应该回信,可是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告诉他一切安好,让他不要担忧?还是谢谢他考虑周全,主动帮我照顾好耿家?
但我最终还是没有用相同的方式对他的关心做出回应,只是写了封很平常的家书,告诉耿氏父母,自己一切安好,让他们不必担心,同时也嘱咐耿母宽心,不必担忧。我知道这封信必然会传到胤禟手中,也就自然而然回了他的关慰。
对于他的照拂与关慰,我是感谢的。只是他的过于殷勤只会为我眼下的出境平添困扰。大悲寺那两日的交集,我心里明白自己与他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愈发难以说清,但我不愿让自己陷入如此被动的感情纠葛中,有一个胤禛就够了,这是命运,我无力更改,与其他人必然注定不会有结果,又何必自寻烦恼。
只因这信中无异,心中倒是坦荡,也不怕苏培盛查验。次日,就让人送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