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不这样做,她就不会妒恨了?”我抿了口酸梅汤,轻笑反问。
夏嬷嬷知道我话里有话,随即颔首缄默,就听我继续道:“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假装相亲。我让她妒恨的事也不止这一桩,她愿意妒恨就随她去,四爷若是能轻易被人挑唆的,我恐怕早就被发落了。”
“格格说的是,主子对格格当真是不同的。”夏嬷嬷顺着我的话奉承了句。
不同吗?夏嬷嬷的这话并没有让我觉得欣喜,反而敛眸沉默下来继续喝着酸梅汤,但想到再过一年这样的不同就要与另外一个女人分享,嘴里感觉不到丝毫的甜,只剩下浓浓的酸。
有了充足的冰源,夏天也并没有之前那么难过。一晃九月,也到了御驾回銮的日子。
胤禛回府那天,苏培盛着人传话过来说他进来身子不大舒服,食欲不好,让我备下些清淡可口的饭菜送去。
我亲自下厨备好饭菜,正准备让小顺子送去,钱氏就过来了。她笑着说道:“听说四爷最近身子不大好,想吃姐姐做的饭菜,正好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亲自送去前院,顺便看看四爷的状况,如何?”
这大半年来,钱氏没再像以前俺么贪吃,随着这个年龄开始抽条,慢慢瘦了下来,说话时眼光流转,美目顾盼,笑颜如花般天真灵动,带着浓浓江南口音的语调听起来格外婉约动人。
“好啊,那就有劳妹妹了。”我应承着,让夏嬷嬷将食盒交给钱氏的贴身婢子兰欣。
钱氏对我微微行了个礼,领着兰欣出了屋。
小顺子看了眼钱氏,似有话要说,但碍着夏嬷嬷在场,也就没说出来。我当下没多问,过后寻了个空,不动声色地支开夏嬷嬷,留下小顺子,说:“你刚才是想说什么?眼下没了旁人,直言就好。”
“格格当真相信钱格格没有二心吗?”小顺子犹豫片刻将这话问了出来。
“为什么不信?”面对小顺子的问话,我笑着反问。
“既然格格信,奴才也就不多说了。”小顺子眉眼低垂,闷声说道。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可是她越是这样,我反而越发信她。”我拿起茶盏啜了半口,深意说道。
“奴才不明白……”小顺子说。
“这事现在说不清楚,等以后你会明白的,你现在只需要按我说的做,不用在意其他。”我没有和小顺子点破话里的意思,只因为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事。
小顺子的怀疑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对于钱氏,她的表现着实让我觉得吃惊,若搁在现世,必然是新一代影后级别,几乎让人看不出真假。可是我还是选择相信她。只因为我和她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不知道她是否起过单飞的心思,但钱氏应该明白,有时候孤掌难鸣,何况她和被送入府的在旗秀女不同——她是汉女。在这个时代,一个汉女再得宠也越不过旗人,即便是汉军旗的包衣奴才,也比汉女的身份高出不少。何况她又有多少把握能够独揽胤禛的心。
其实我和钱氏谈及过关于未来的打算,说得很深很透,我告诉她说,我要让她和她的孩子站在最高处,让钱家的后世子孙能够重振门楣,恢复吴越王当年的荣耀。而我要的就是一份承诺——当他们站在那个位置后,保我和我的子嗣后世无忧,安然终老。
重振门楣,这是钱氏父亲的一个梦想,原本是钱氏不敢想的奢望,但因为我的话,她想去拼一把,为家族、为父亲、为哥哥,也为自己和自己以后的孩子。
当所有人都以为我与钱氏反目时,其实钱氏并非真正与我交恶。这件事我和钱氏外,就只有小顺子知道事情真相始末。这是钱氏提出来的策略,让那些人以为计策得逞并且放松警惕,想坐等我们院子里内斗后的两败俱伤来个渔翁得利。这样一来,他们必然一时半刻不会再对我们这院子里的人出手,我们趁此时机也就可以想办法揪出院子里的内奸。
其实现在内奸是谁,我和钱氏心里都各自有怀疑的人,但一时都拿不定到底会是这几人中的哪一个,所以只能按兵不动,小心求证。
当然这个时候我也没让钱氏闲着,反正是假意交恶了,那就干脆让钱氏高调争宠,这样既能让假戏看起来更像真的,也能让钱氏尽快抓紧时间笼络到胤禛的心,让她能够在年氏入府前得了恩宠,这样后面的事才好继续往下安排。只是眼下的所有变数都在胤禛身上,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看起来似乎对钱氏并没有什么意向,这让我也着实有些心急。
我的筹谋从未隐瞒过小顺子,他曾问过我为什么一定要将钱氏推到最前面,也说过如果我想谋得日后的安稳,完全可以自己去争,这样的胜算比钱氏要大得多,毕竟将这么大的赌注押在旁人身上,变数太大,很有可能会因为人心的贪欲最后导致局面失控,甚至也有可能在日后被猜忌和卸磨杀驴。
“你当真觉得坐上那个位置就是安稳吗?”我说:“你知道为什么古代君主常以“孤”“寡”自称吗?我不是个有大志向的人,那个位置对我来说只是代表着高处不胜寒,只是被政治绑定的傀儡,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去生活,其实为君者很少有几个是真正快乐的。他们就像是站在风暴眼中,看起来头顶上是晴空万里,其实四面危机,弄不好就是粉身碎骨众叛亲离,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和自己过这样的生活。我所期望的只是一份真正稳妥的庇护,让我和我的孩子有一天能远离争斗,过自己想过的日子,自在随心地过完余生而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