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如此不遮不掩的态度没有半分虚伪做作,反而在她看向我的眸子里带着实实在在的征询。我没接她递来的信,只是浅笑说道:“侧福晋的家书怎是我这等身份轻易能看的,如今侧福晋一切安好,只需照实来说让年将军在阵前安心就是。”
年氏见我谨慎也没多加勉强,将书信交给谭嬷嬷放好,再让她扶着走到暖榻上落座,趁着汤药温度刚刚好的时候喝下,将药碗交给谭嬷嬷时示意她先退下,又指了指榻上小几旁的另一侧座位,欲言又止了沉默片刻才道:“你给我一句实话,这孩子当真安妥?”
所谓母子连心,其实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真的妥当,孕育这个孩子的母亲通常都是能感觉到的。按日子来算,年氏这胎差不多已经快满四个月,本应到了显怀的时候,可即便是单薄如年氏的身形却依然看不出什么动静。其实谭嬷嬷也私下问过我这个问题,我只是告诉她这胎不大好,但眼下能保住。谭嬷嬷是做过奶妈的人,可谓是过来人,得了这个口风心里也有几分明白,所以平时也都是宽慰年氏,说有些人前期不显怀,等到生的时候却是平平稳稳,让年氏不必担心。
可是年氏表面上看起来是接受了谭嬷嬷的劝慰,但心里并不踏实,她太了解二哥年羹尧的心思谋算,也很明白这个二哥的态度对雍亲王府以及自己的将来意味着什么,所以她怕,怕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无法好好生下这个能让她二哥定心的孩子。
我原本不想和她说起这些,担心会影响她的心情,可是现在她自己问起,若是不说反而会让她更加多思多虑难以安心。
“我说过会让这个孩子顺利生下,只是生下来后……恐怕不会很好”我放柔声音思量着措辞,想寻找到恰当且柔和的词汇去告诉她接下来带着残酷的话语,好让她不会因为情绪的波动伤及自身和腹中本就虚弱的孩子。
年氏听到这话时整个身形一僵,脸上渐渐露出哀痛的神色,喃喃道:“难道……难道……还是活不成吗?”
“我也不瞒着你,因为本身母体孱弱亏虚,这孩子能保下来都实属不易,想要养大是绝对没可能的……”看着她失落悲痛的神色,我想起自己亲手扼杀的那个孩子,清楚明白这种明明可以感受到孩子的存在却已经知晓他生命注定短暂的心情,那种痛不亚于剜心割肉。
“那你为什么还要接下这份差事,难道不担心这个孩子日后夭折,会有人将所有的猜忌和罪过都迁怒到你的身上吗?”年氏也是经过许多事的人,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刚入府的小女孩,她的内心无疑是强大的,这个时候她还能强抑下心头的悲痛,依然脑中清明地思考着我的用意,用黯哑地声音问出她心中的疑问。
“小产非常伤身,而且雍亲王府必须有个由你亲自生下来的孩子……”这话的后半句太现实与伤人,不适合此时多说。我话说半句却知道即便如此不说透,她也明白我要说的,于是继续道:“如果想在最短时间内再次怀上一个相对健康的孩子,只能让这个孩子顺利生下来,而我之所以接下这个差事,是因为只有我能在养胎的这段时间和后续月子期想办法调养你的身体,然后希冀你能再次怀孕。当然这个孩子我也会尽全力去照料,可是为了稳妥……侧福晋还是要早做准备才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