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莞尔一笑,知道她面皮薄,也不拿这事打趣她,劝道:
“你且宽心,这富察氏当真是个懂事的,知进退,有分寸,也甚得弘历喜欢。我早就让人提点过她,虽弘历早经过人事,可终究年岁太小,纵之过度恐伤了身子,且她自个也尚未及笄,便是弘历任性也不可惯着,倘若弘历计较,只管寻你我二人做主便是。”
别看钱氏平时是个不爱管事的性子,可作为母亲,对弘历却是分外操心。
我说这话时,也在心里轻叹了一声。弘历不满十三岁,却无奈按着皇子必须十五岁之前成亲出宫开牙建府的规矩,此前自然是需要早早安排人教习这些。小少年初涉人事,又正值贪玩管不住自己的年岁,若不安排个明里懂事的人在身边,也难免会再生出之前那事。可怜这富察氏也才十四岁,只能好好教导调养着,免得女孩子伤了身子贻误终生。
“你怎地还不着急为弘昼安排人教导那事?”说完弘历,钱氏忽而问道。
“弘昼?他还小,这事儿不急。”我本就是学医的,自然知道这种事太早不好,一直是能拖就拖,反正胤禛素来也不会插手这些内宅之事。倒是皇后说过几次,似乎有意从乌拉那拉氏一族的包衣女子中选出个合适的放在弘昼身边侍奉着,却被我给拒绝了,估摸着这事也是让乌拉那拉氏对我不满的因由之一。
“哪里小了,这不和弘历差不到半岁,等到了腊月可就十三了,明年怕也是要指婚的。”钱氏操心地说道,似乎还有些埋怨我对弘昼的不上心。
我知道钱氏是真心心疼弘昼,却也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自己的心思,只道:“弘昼上头有弘历这个哥哥担着,往后也就一心做个富贵王爷,又无需着急子嗣之事。所以想让他自个挑着,便是教习,也该挑个合心意的。我这不也是为娘的小私心,不想让他委屈了嘛。”
“你就是个操心的命,这点小事也要如此在意,不过是个教***的婢子,若讨不到弘昼的喜欢,也只能怪她自个命不好,弘昼贵为皇子,品性容貌皆是没得挑,如今又得皇上喜爱,往后还会挑不着自己合意的?”
钱氏这些年虽然和我在一起,心思没那般世俗功利,可仍是在封建礼教下长大的女子,又在王府后宫里墨守成规这么多年,上下尊卑的等级观念早已改不过来,尤其是在男尊女卑的想法几乎根深蒂固在骨子里,说出这话也在情理之中。
“你我皆知晓这高墙大院中的艰难,又岂能因着规矩礼数祸害了人家好好的姑娘家一辈子。便是我再心疼弘昼,也须得为那女子多想上几分。若按我的心思,弘昼这辈子若能只与挚爱一人白首终老才是幸事,可惜他为皇子,礼不可废,我那点心思也只能作罢。可终究还是希望少造点孽,二人都能合意,不至于让那女子蹉跎了年华。”我轻叹一声,不由想起了那个虽被封了懋嫔却整日神情恍惚疯癫的宋氏。
“你啊,最是心软,便是这些年如此风风雨雨地过来,依旧如当年那般未曾改变。当年若不是你的出手相救,只怕我早已......”钱氏说着说着就想起了当年的事,竟又红了眼眶。
“你看你,都贵为熹妃了,还和小女儿家的一般多愁善感,我可记得你当年不是这般的性子,那时可是没心没肺贪吃得紧。”见不得钱氏这样子,我笑着白了她一眼。
“你惯会笑话我,若我不是那般没心没肺只知道贪吃的单纯性子,只怕你也不会那般真心实意照应着我吧。”钱氏掩唇娇嗔,宛若当年一般小女儿状,哪里有半点熹妃该有的样子。
我由着钱氏这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什么话也没说。
和钱氏相依为命十几年,除了弘昼,如今能亲近如家人的也只剩下她这一人,若说我对旁人还能硬的下心肠,对她是半点也不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