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传来悲伤的声音,宋钦蓉抬头望去,就见阿瑶满脸不可置信。她刚都说了什么!她怎么可能不喜欢那些首饰,她……只是被人施舍。可依照阿瑶的性子,下面她会怎样做呢?想到那几种可能,宋钦蓉心底开始祈祷。
可上天终归没听到她的祈祷,捏着肚兜阿瑶走到她面前。
“不喜欢便还给我,省得放在闺房中惹表姐心情不虞。大不了……日后我再寻表姐喜欢的东西送过去。表姐喜欢沈姑娘做得点心是吧?沈家独门秘方不是外人可以轻易窥得,但我可以送百味斋的糕点,想必两者味道应该差不了多少。你看这样可好?”
听出阿瑶声音中的小心翼翼,在场绝大多数人皆是哭笑不得。哪有不爱珠宝首饰,偏爱点心的。就算真不喜欢,把首饰换成钱,不知能买多少点心。
能入东林书院的学子都不是蠢笨之人,在最初的啼笑皆非之后,他们不禁开始重新审视沈墨慈与宋钦蓉间的关系,难道真如苏小乔所言?
倘若此事为真,那沈墨慈与宋钦文之间……
引起众人无限遐想的阿瑶这会正欣赏着宋钦蓉调色盘般的脸。前世阿爹在世时将她保护的太好,养成了她天真不知事的性子,那时她是真的拿宋钦蓉当亲姐妹看待。可她又是怎么对她的?爹娘去世后,从头到尾她都说这沈墨慈多么仁慈,哄着她骗着她把铺子抵卖给了沈墨慈不说。甚至连胡家最后的大宅她都不放过,千方百计劝着她卖掉陪宋钦文赴京赶考。
这两兄妹,从头到尾都是跟沈墨慈一条心。
那她成全他们!
状似心灰意赖地摆摆手,本就没拿稳的肚兜往旁边一飘,好巧不巧正好飘到沈墨慈身上,阿瑶赶紧伸手捞回来,抓的过程中顺道摸了她衣裙一把。相似的触感传入手心,瞬间她心底有了数。
转身看向高台,她朝空海大师微微点头,最后目光定格在宋钦文身上。
“表哥敢肯定,你跟沈墨慈并无太过亲密的关系?”
宋钦文皱眉,脑海中突然闪现过在马车中时的怀疑。他与阿慈常在一起探讨学问,彼此惺惺相惜,讲义互借也是常有之事。前几日他将讲义借予表妹,好巧不巧阿慈问他借,无奈之下他只能趁休沐熬夜赶了一本。
赶完后已经是五更,他也没睡,而是直接套上马车到胡家接表妹,正因如此入胡家时他才眼圈发黑。
当时姑母好像是误会了,以为他因接表妹太过劳累才如此。左右这等误会无伤大雅,他也没多做解释。
可表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种可能再次在心地划过,刚想张口说出事情,目光透过表妹看到后面的阿慈。她站在阿蓉身边,本就温柔的脸被月白色衣裙衬得多了几分柔弱,到嘴的话咽下去。
“并无!”
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听到笃定的两个字从宋钦文口中说出来,阿瑶心绪复杂。有感慨、有疑惑,但最多的却是见到猎物跳进陷阱中的惊喜。
“小乔有句话说得没错,这等重要之事就得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扭头看看苏小乔,阿瑶目光转向空海大师,“方才大师问我可有凭证,不瞒您说,我的确是有,而且是铁证。”
阿瑶语速可以放缓,每一个字都咬得特别清楚,随着她的话音,所有人的思绪都被牵引过来。
“大家都知晓我胡家绸缎庄生意好,甚至有幸成为皇商。可世上没有傻子,劣质的东西注定不会欢迎,胡家能在青城屹立这么多年,靠得是绸缎信得过的品质。而进贡皇家绸缎,更是极品中的极品。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其中品质的把控,全靠我阿爹。准确来说,是靠他对手感和色泽的敏锐。”
说完阿瑶环视四周,见众人听得认真,她继续说道:“子肖父,我也遗传到了阿爹的天赋,故而方才能在竹林中认出宋钦文的浅青色衣袍,我想这点足以证明我的本事。”
说到这阿瑶挺直脊梁,这种天赋是所有胡家人的骄傲,外人想学都学不来。
锐利的目光扫过宋钦文与沈墨慈,顿了顿,她扬起手中肚兜:“此物所用布料不仅颜色与我胡家所出绸缎有细微差别,手感上更是察觉甚大,绝不可能是胡家出品。方才拾取时我摸过沈家姑娘衣裳,发现两者所用绸缎手感一模一样。若只凭布料还证明不了什么,可就连绣花收针的方式也不尽相同,这点应该无可抵赖!”
说完她随手将肚兜一团,抛给旁边脸色发白的沈墨慈。
“给你。”
“记住,姑娘家贴身的东西不要随便送人。不然出事后即便伤不到自己,误伤别人可不好。说一千道一万,我们姑娘家终究比不得男儿,更要多些自尊自爱。”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小侯爷粗线!
欢呼吧!
☆、道明真相
开阔的厅堂内,阿瑶坐在宽大的圈椅内,事无巨细地将入学第一日的“精彩”说给爹娘听。
“他们竟然都护着沈家那个庶女?!”
胡九龄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他宠了十三年,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娇娇女,短短一天内竟然屡次险象环生。而造成她险境的不是旁人,竟然是这些年来他一直颇为关心和照顾的宋家兄妹!
宋氏有些迟疑,“阿蓉被宠坏了,可能有点不懂事,但钦文……”
她嫁进胡家后多年未生出一儿半女,对着娘家小辈难免会多关心些。钦文出生头几年,她也常回娘家帮忙照顾,还时不时将他接到府里来。所以这会她并非信不过女儿,而是实在很难相信几乎当半子养大的孩子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为了接你入学,今早他起了个五更,到这边时眼底还带着青黑。”
就知道阿娘不会轻易相信,阿瑶心下叹息。别说是出身宋家的阿娘,上辈子就连她,不也是最后一刻才发现宋钦文的真面目?
有些人天生就会做戏,阿瑶回忆着早上在高台前的一幕。当她戳穿肚兜真正属于谁,并且言之凿凿地说明,若不相信她判断,可以请几家绸缎庄经年的老师傅来确定,彻底将所有可能掐灭时,宋钦文脸上的宠辱不惊。
一身浅青色衣袍的他依旧笔直地站在高台上,四目相对间,他眼中没有丝毫愧疚。然后当着书院所有人的面,他满身正气,言明此事可能有什么误会。
刚正不阿的表情瞬间稳住了场面,甚至劝服了很大一部分学子。若非她有前世记忆,也差点相信此事可能有什么误会。
从那刻起,她就明白有些事必须要尽快告诉阿爹。
“阿娘,睡得晚才会眼底青黑。今早女儿上马车时,看到一本墨迹尚未干透的全新讲义。”
“是不是因为将旧的借予你,钦文才会熬夜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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