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老夫人淡淡的点了下头,子君马上会意走出去,一眨眼的工夫,灵玉已经跑了进来,一把抓住严锦宁的手,眼眶就红了,“小姐!”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严锦宁掏出帕子擦掉她跑出来汗。
灵玉见她无恙,这才放心,转身给老夫人和冯氏行礼,“老夫人,夫人!”
两个人,都没啃声,却是严锦宁拧眉斥责道:“下午的事你怎么没赶紧过来跟祖母说?”
灵玉心里拐了个弯,这时候,门帘刚好再次被人掀开,管家进来禀报道:“老夫人,板子打完了,人现在就直接丢出去吗?”彼时严锦宁面上的神色极为镇定,灵玉很聪明,把整个事情一想就知道这边大致是怎么个状况了,她便是扑通一声跪在了严锦宁面前,眼泪瞬间就流了满脸,自责道:“小姐,下午那会儿老夫人这里有客人
,奴婢过来了,可是没敢打扰,然后我就去找了夫人!”
冯氏是没想到这丫头敢当面攀咬她,当即脚下一个踉跄,怒喝道:“你胡说什么?你这个贱蹄子……”
灵玉看着她那张因为愤怒几乎都扭曲了的面孔,满脸愕然的继续道:“当时夫人也在忙,奴婢没找见夫人,是杨妈妈说会告诉夫人的,让我回去等消息。”
冯氏被她一下子噎住了,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
严锦宁眉头越拧越紧,又再看向了冯氏。
如果说杨妈妈一次失误还可以说忘了,可连着两人个找到她说了这么一件要紧的事,她再不记得——
那就是故意的了吧。
老夫人冷嗤一声,目光刀子一样,狠狠的瞪着冯氏。
“这个老刁奴!”冯氏后背隐隐出了一层汗,这时候,却再不能坐视不理,当即就“怒不可遏”的冲出门去,指着院里刚从凳子上翻落在地的杨妈妈,厉声道:“接着给我打!直接打死了!”
原先的二十个板子下去,杨妈妈本来已经丢了半条命了,下半身血肉模糊,爬都爬不起来。
冷不防冯氏出现,她一个激灵,不可置信的猛然抬头朝对方看去,却见冯氏冷着脸,目露凶光,当真是想要她命的模样。
“夫人?”杨妈妈尖叫。
冯氏却不等她开口告饶就又厉声斥道:“都聋了吗?我叫你们继续打,把这个拎不清的奴才给我打死了!”
护卫们不敢怠慢,连忙七手八脚的把杨妈妈拖回去按在了凳子上,抡起板子又接着招呼。
“哎哟!”杨妈妈惨叫一声。
她的手里的确是掌握着冯氏很多的隐秘,可是被打到这个份上,连呼救的力气都快没了,更没了心思说别的。
冯氏就站在门廊底下,冷着脸,死死的盯着。
护卫们自然不敢懈怠,抡圆了胳膊往死里招呼,再有十几个板子下去,杨妈妈就连哭嚎声都没了。
她趴在凳子上,板子落下去,似乎有血水和肉沫溅在她脸上,她没力气告饶也没力气喊痛,只是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死死的、死死的盯着灯影下的冯氏。
“夫人!人没气了!”冯氏没注意板子声是什么时候没了的,一直到有人过来提醒她,她才猛地一个激灵,如梦初醒。
按着杨妈妈的护卫松了手,杨妈妈血肉模糊的笨重身子从凳子上翻下来,发出一声闷响,可是她的那双眼睛,还是死死死死的盯着这边廊下的冯氏。
冯氏心里不由的打了个哆嗦,赶紧别开了眼,挥挥手道:“拖下去埋了吧!”
当众打杀了杨妈妈,她不是不心虚的,可是权衡利弊,她必须这么做。
“拖下去!”领头的护卫挥挥手,两个侍卫直接一人提了一只脚把杨妈妈的尸体往外拖去,在地面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冯氏没再回头,转身又进了屋子,脸色十分的不好,冲老夫人道:“是我院子里的奴才不知轻重,险些酿成大祸,这个责任,我不好推脱。是我对不住宁儿,要罚您就罚吧!”
虽然从老夫人说要赶杨妈妈出府的时候她就动了杀心,可是没了这个人,她也的确是损失了一条臂膀,不疼是不可能的。
老夫人要的也不过就是这个效果,只冷冷的看她一眼,道:“这个家,你能管就管,实在不行,我替你管。”
言下之意,此事便就到此为止了。
冯氏心里隐隐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敢松懈,十分谦卑诚恳的点头,“是!儿媳记下了!”
老夫人叹了口气,却没有马上叫她起来,严锦宁的眸光微微一动,便就主动道:“都是孙女的不是,不仅惊动了祖母,还让母亲跟着生气,既然没什么事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去吧!”老夫人点点头。
严锦宁给两人行了礼,就带着灵玉先行离开了。
一路上,她不说话,灵玉也揣了满肚子的心事,没吭声。
待回到凝香居,玲珑早就等得心急如焚,见到两人,赶紧迎上来,眼泪就滚了下来,“小姐,您可是回来了,您没事吧?”
“哭什么!我这不是好好的么!”严锦宁笑笑,摸了摸她的头发。
玲珑看见她衣裳上面干涸的血迹,当即就是腿一软,“血——”
“我没事!”严锦宁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她,“溅上去的,你去给我打点洗澡水,我洗洗就好。”
玲珑左右看她,见她面色红润,也没有伤口,这才放心,“是!”转身去了旁边的院子。
灵玉跟着严锦宁一起进了屋子,反手关了门,这才迫不及待的问道:“小姐,您真的没事吗?您这身上……”
“我没事!”严锦宁打断她的话,先走到桌旁倒了杯水灌下去。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脸上表情已经变得冰冷,吩咐道:“明天你借口出去一趟,递个口信给素樱公主,我要见她。”
“素樱公主?”灵玉的思维一时没能跟上她的节奏,“小姐怎么突然要见她?”
严锦宁的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盯着墙壁一角的暗影,一字一顿道:“当然是想办法把今天这一局的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了。”
她不主动出算计人,这并不代表她就是好欺负的。
太子司徒宸是吗?但愿你永远都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一切。
灵玉是头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阴沉到近乎冷酷的表情,整个人都傻了一样的愣在那里,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应下,“是!奴婢明天就去!”
顿了一下,她心里惦记的到底还是府里的事,不免担忧问道:“小姐,您今天当面逼着夫人打杀了杨妈妈,以夫人的个性,她怕是要记恨的。”
“有什么区别?”严锦宁不以为然的反问,“就算我对她再怎么样的言听计从,也只是方便她拿捏而已,本来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怕她再多给我使点儿绊子吗?”
而且老夫人今天故意留了冯氏,估计是要对冯氏透底了。她是不知道老夫人在她身上打的什么主意,但肯定也不会是什么好心思也就是了。
灵玉也知道冯氏对严锦宁根本就从来不顾母女情分,只是人在屋檐下,她终究难免忧心,“可是……”
还没说完,外面刚好玲珑敲门,“小姐,洗澡水给您送来了。”
严锦宁使了个眼色,灵玉就只能闭了嘴,转身去给她开门。
*
梅苑。
严锦宁主仆一走,冯氏也不装糊涂,当即就给老夫人跪了下去,正色道:“母亲,这件事是我的疏忽,可我真不是故意的……”
话音未落,就听到老夫人阴测测的冷笑声。
冯氏的头皮一麻,舌头就有点僵硬。
老夫人冷冷的盯着她,字字清晰道:“你记着,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是拎不清,那咱们就干脆省点事,我把你送到家庙去,你手上沾不着,也能眼不见为净。”
这么多年了,虽然冯氏刚愎自用,也有在她面前耍心眼的时候,但是无关痛痒的事,她也懒得管。
冯氏知道她不是说笑的,心里立时就是咯噔一下。
可是严锦宁这个丫头,今天公然挑衅到她头上来了,她又咽不下这口气,于是狠心一咬牙,迎着老夫人的目光道:“母亲,也不是就是我小心眼,而是这个丫头你也看到了,她是越来越不像话……”
“不用你多说,我心里自有打算!”老夫人打断她的话,“这个丫头我留着她有大用处,总之你别再打她的主意。”
冯氏一愣,但见老夫人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心思一转,马上就明白了几分,愕然瞪大了眼睛道:“母亲你难道是准备……”“如果不能物尽其用,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那副好皮囊?”老夫人并不否认,深深的看她一眼,“我知道添儿是个争气的,可你也不想想,与其让咱们严家的男儿世世代代在战场上拿命去拼,何不如另辟蹊径
,走走别的更轻松的路子?”
冯氏万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打这样的主意,心里紧张不已,“可是——侯爷大去之前说过,添儿也曾嘱咐过,不叫我们掺合朝廷的事的。”
老夫人横她一眼,“别忘了,玉丫头嫁的就是皇家,你以为这就能撇清了?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南康公主和宫里的贵妃娘娘走得近!”
此言一出,冯氏更是意外,“母亲您的意思是……”
老夫人冷冷的看着她,也不说话,但其中意思却是清楚明白的。
冯氏纵使心里忐忑,觉得她贸然拿这样的主意是疯了,却也不敢明着顶撞她,只能算是默认了。
又说了两句话,老夫人就将她打发了。
冯氏爬起来,浑浑噩噩的往外走。
院子里杨妈妈被拖出去的时候留了很长血印子,几个丫头正跪在那里拿湿抹布擦,血色狰狞,一直蔓延出去好远。
冯氏看着,突然想到杨妈妈惨死的模样,心里不由的抖了一下。
她快步出了院子,带着几个丫头往回走,正走在花园里,突然平地而起一阵阴风从背后吹过来,丝丝的凉。
许是疑心生暗鬼的原因,冯氏只觉得是有一双冰冷的手突然摸上她的脖子。“啊——”她惊叫一声,本来想要回头看个究竟,却因为太过紧张,两眼一翻,居然直接吓得晕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