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等时候,那赵佶竟然又不惜耗费巨金,非常隆重地举行了一年一度的天夜张灯。这一场豪奢无比的御苑花灯之会,照例由头年九、十月就准备起,除夕前就开始张灯。到了正月十五的元宵佳节,这便开始。其实,天下有识之士,都明白赵佶如此,不过是想掩盖,国家日夜衰弱的事实。
赵佶还有六贼,妄想用与事实绝对相反的繁荣来告诉天下人,如今天下太平,国泰民安。同时也想告诉金邦辽人,宋室天下还未曾落寞,仍旧强盛如往。只不过,此举反倒显得他们更加愚昧、残酷而疯狂。别说金邦辽人不信,就连宋国子民也明白,这是宋室朝廷垂死以前的掩饰。
百姓本就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生计难继,却又受尽官吏朝廷压榨。灾害一来,朝廷不但不救灾拨款,反而为了那赵佶的无知、颜面,大举铺张。民怨自是越积越深。
再有人听说,到了十五这天,汴京城内灯火万家,笙歌处处。皇家内外,宝炬烛空,管弦四起,花灯万点,灿若繁星,照得端门一带明如白昼,尽显奢华,却不知里面是用多少民脂民膏铺成。
每当一个朝社崩溃前,最为凄苦的还是百姓。幸好,早前邓云与牛、黄、梁等人,早就商议好在大行山一带设下‘义栈’,此事自邓云接管大行山后,便已去办。这日,李进神色匆匆赶来,说当地逃来了大批难民,那些难民,多半衣不蔽体,面有菜色,还有好些负伤带病的人在内。何况此时寒冬为过,天寒地冻,各地正闹粮荒,乡村百姓俱都凄苦难耐,所过各州府县官吏,都是些贪生怕死,胆小怕事的狗官,不但不施以救济,反倒将城门紧闭,不许他们进城。开头这些难民还算人数不多,但因常受官军差役们的欺压凌辱,再加上逃荒逃难的人到处都是,如蝗潮一般越聚越多。官府军差恐怕激变,虽然不敢再过分欺压,但难民人数越多,求食便更是艰难,所受严寒困苦,惨不忍睹,听说到处都是尸骨。朝廷这般昏庸,简直是天怒人怨,百姓走投无路,近日来听说有几个人带了头,登高一呼,便结成一伙,专和官府富豪作对,到处要粮,不给便就闹事,不肯罢休。于是年轻力壮一点的,都集成一伙,不是成了官军的死对头,便成了那些富豪眼中的强盗。最是可怜的还是老弱妇孺,受尽了严寒,不知多少半路流离,死无葬身之地。
邓云听罢,不由激动义愤,只觉满腔怒火,无处可发,先是压着火气,与李进说道:“这些难民都是被逼无奈,若有一个安身的地方,自不会闹事,先前我便与你们商议,把这些难民先安置在大行山中,幸好这里宽阔,诸位兄弟也肯努力,义栈得以准备七、八,容纳万人也不是问题。现在趁着事情还未闹大,你们看,是否可以开始开放义栈?”
红缨一听,神色一震,眼中带着几分急切,颔首便道:“这事越快越好。云哥哥有什么吩咐,我立即就办。”
郑明、李进对视一眼,纷纷点头,都是应同。郑明随又张口说道:“虽然早前我们便已置办了不少粮食,山里两个寨子也还有不少存粮。但一旦义栈一开,各地难民听说,必然蜂拥而来。平日里,我与附近一带村庄的几个财主,也有些交情。我想不如先由我们领头放赈,再请这些财主一同做这善事。”
邓云一听,双眼一亮,喜道:“兄弟这提议是好,那还请你速速动身。”
“当家的,我也有几个熟人,他们都是忠义之士,家里也有不少财产,愿随郑兄弟一同下山,一同撮合此事。”
李进走出一步,拱手说道。
“这善事不怕人多,就怕别人不肯。毕竟善门难开。如果我们能先聚一些人,再去说服其他财主也容易得多。义栈之事,便交由我和红缨处理。两位兄弟不必挂心。”
李、郑两人听言,作揖一拜,便速速离去。邓云遂和红缨商议细节,教山上弟兄连日先加紧多打造‘义栈’,以备不时之需。同时,又命一批弟兄,到附近一带,聚集难民。另一批弟兄,便准备大锅、粗粮、碗具,等难民一到,便开始熬粥派放。
到了晌午时候,大行山开放义栈之事一经传出,附近难民立即蜂拥赶来。邓云、红缨领着弟兄,先下山维持秩序,这些难民都饥寒交迫,不少人等得迫不可耐,恨不得争抢上山。还好邓云及时赶到,好声相劝,并保证山上粮食管够。这些难民,受尽欺凌压迫,本已寒心,却见邓云等人以礼相待,又早听说这些大行山的义匪都是忠义之士,都愿听从安排。邓云先教红缨把老弱妇孺聚在一起,安排到最近的义栈,然后再把手下弟兄一分,十人一队,再把难民分批,有条有序的上山。临行前,邓云吩咐众人,这山中义栈许多,肯定够分配,如果不听纪律、擅自脱队之人,三次为例,但有超过,那就只能请下山去,不予容纳。
邓云虽少,但却是气度不凡,那些难民又见义匪各个对他极为尊敬,哪敢造次,都应声承诺。这些难民大多都是贫苦善良之辈,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闹事作乱。当然也有不少附近贼匪,听说大行山开放义栈,想来浑水摸鱼,这些人用心不良,免不了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