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上油灯,一回头,昏暗闪烁的灯光中,只见那女子直直坐在床上,黑漆漆的大眼睛,巴巴盯着文成。差点没把他吓个半死:“姑娘,你说你,怎么老是喜欢装神弄鬼,吓唬人啊?”直拍胸口,顺顺气。
中午的事,让他心有余悸,远远地站着:“先说好啊,是我救了你,你……你可别恩将仇报啊!”手指指点点,义正词严,唯恐眼前人突然发起疯来。看她来时的架势,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姑娘也没回话,眼神温柔,指着自己:“你认识我吗?我是谁?”
“我怎么知道……”话音未落,文成瞬间反应了过来:“你,忘了自己是谁?”说着,靠近些,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额……不对,不是瞎了!”文成继续发问:“你怎么来的,还记得么?”
得到的仍是一脸茫然与困惑的摇头。文成心中一惊:怕是真忘了,这可如何是好?本想着,看她那衣料乃上等材质,自己好歹救了她一命,怎么也得意思意思啊,这下好了!
文成一脸苦涩,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好吧,算我倒霉,还白白挨了你一拳。”
“谁让你靠的那么近,我一睁眼,便看到有个男子……”说着,那姑娘好像有些不好意了,脸有晕红,缓缓低头。
“我……男子?”文成指着自己,被人误会,却有口难言,更是苦不堪言:“唉……我那是替你擦脸,别不识好人心。”文成生生截住了话头。
就这样,昏黄的小屋内,两人默不作声,各有各的心思,拧着眉……
最终,还是文成发了话:“我看,你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过个一两日,便离开吧!”也不想回报的事了,比起那个,他更不愿别人在自己的天地间逗留。而且,这两日都睡书房那软榻,弄得他腰酸背痛的。
谁知,姑娘听他这番话,眼泪簌簌而下,也不多言。一个连自己姓甚名谁的人,内心的孤寂与迷茫怕是任何人都体会不了的。
文成一看她,梨花带雨,心有不忍。说实话,这姑娘挺漂亮的,早在给她擦脸时,文成便意识到了。在他见过的人中,那是绝无仅有的。肤如凝脂,因失血过多,更显苍白,散发一种柔弱之美。再看看自己,简直是云泥之别。不知怎的,文成不自觉地拿自己与她作着比较。
尤其是她明珠一般的双眸,像会说话一般。譬如现在,如泣如诉,让人不自觉地怜惜起她来。很难将她和先前那个一身凌厉的女子联系起来。
“唉……你别哭了!”文成心软,见不得人哭,又可怜她的处境。一咬牙,做了个决定:“要不,你且留下来罢了。待哪日,你恢复了记忆,再作打算,可成?”
这是个没法子的法子,总不能真的赶她出门吧,对待一个记忆全无的人,文成觉得自己狠不下那个心:谁还没个难处?尤其是个孤身女子在外,能帮一把是一把吧!
姑娘抬起头,红红的眼,面带感激,颔首。心中认定:这是个好人。
木桶中满满的水,在冬日的微寒里冒着阵阵热气。床边放着干洁的衣服,虽说是男子的衣服,但看着自己满身的污秽,难闻的气味。那女子也是顾不得许多,待文成刚退出带上房门,便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看来爱洁的性子,不管记忆在否,都是一种本能……
“吱呀!”文成一把推开门,入眼的便是身着亵衣,热气缭绕中俏丽的女子。只见她的脸通红,也不知是热气熏的还是羞的,更有可能是气的。过于震惊,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不想再遭皮肉之罪,文成赶紧闭上眼,一面抖抖索索递上干布,以示清白:“我……我是来送这个的,谁知道你这么快就脱……而且我不是……”想解释,可话还没说完。
“还不快出去?”姑娘红着脸,气的顿脚。不等第二句,文成扭头就跑。
意外状况,还是自己的活命恩人,恩将仇报的事断不能做!那知恩图报呢?一想,姑娘的脸好像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