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明看向慕锦时，犹豫了一下，“慕小姐，我有些话想跟您说。”

慕锦时点了点头，跟着李嘉明走到了安全通道口里面。

“慕小姐，这些话，其实不应该我来说的，但是我想宋总那样骄傲的人，他大概是不会亲口告诉你的了。”

他说着，顿了一下：“四年前你走的时候，其实宋总是知道的，可是当时郑佩文一直在警告宋总，他担心她动您，所以想着您走了也好，他本来打算等事情结束了之后就让你回来的，可是您一走，就了无踪迹了。”

慕锦时没说话，当年的事情，无论怎么样，她都会选择离开的。

宋就有他的执着，她也有她的底线。

“您飞机起飞的时候，他让婚礼提前结束了，一个人开车开到国道上又停了下来。我下车走到他身后，他突然回头看向我，跟我说，他突然有些害怕。”

前面李嘉明的话并没有让她情绪有多大的起伏，可是听到这里，慕锦时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明显地颤了一下。

喉咙有什么堵了上来，她看着李嘉明，半晌才说出一句话：“过去的事情，就让她过去吧。”

话说得轻巧，可到底能不能过去，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李嘉明点了一下头：“我说这些，并不是想替宋总不值，您知道我一直都很欣赏您，无论是作为同事还是宋总的另一半。宋总这个人，我跟了他十二年了，他母亲在他七岁那一年疯了，上吊自杀没成功之后被宋总的生父下了致幻药，跳楼死了。后来宋总的舅舅宋城将他接回宋家，但是宋家的人一直都觉得宋总的母亲带走了宋家的大半家产，所以对宋总很不好，宋总在宋家受到过很多虐待。后来宋总有个侄子来A市，仗着宋城为非作歹，以为宋总还是以前那个任他鱼肉的宋总，想给宋总打违禁药品毁了宋总，宋总就将他扔到海里面去了。宋城不问前因后果，也跟宋总断绝了一切关系。”

李嘉明说着，看了一眼慕锦时：“宋总从十岁的那一年开始，除了要应付宋家人的虐待之外，还要应对生父千方百计的杀害。他十五岁的那一年差点儿就死了，冰天雪地在荒郊野岭，如果不是碰上了一个好心的猎人，他或许就死在了生父的手中了。”

“慕小姐，宋总他这个人，活了三十多年了，为数不多的温暖就只有您了。他固执又骄傲，或许爱您的方式错了，但我知道，他是真的很爱您。当初梁立阳要求他一个人去见他救您的时候，他想都没想就让我将人撤走了。从前他那么惜命，烟酒从来都不会多碰，春凉冬冷也好，他也要坚持健身运动，就是活得比那些恨不得他死的人久一点。可他为了您，几乎丢了一条命。从前他纵有对不起您的对方，我想，也该消了，慕小姐。”

李嘉明说到最后，看了她一眼，“慕小姐，我希望，我以后开口叫您，是宋太太。”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将那少人到来的领地留给了她。

慕锦时站在那儿，她由始至终也就只说过那么一句话。

她到底还是怨他的，并不单纯地怨他当初选择了身家利益，而是怨他尽管到了那样的地步，他也不曾开口对她说一句真心话。

她其实给过他很多的机会，那最后的几个月里面，她等啊等，但凡他说过一句让她等他的话，她还是会走，却不会那么恨他。

可是如今，她却发现，自己连怨都怨不起来了。

他的固执，他的骄傲，如今全都成了她的心疼。

脑海里面回想着李嘉明说的话，她终究是忍不住，靠着墙一点点地滑了下去，看着手上的戒指不可自抑地哭了起来。

许清歌站在那安全口上，抿了抿唇，没有出声，只是站在那儿守着。

傍晚六点多的时候，宋就终于被转出普通病房。

李嘉明找到慕锦时，说专家建议宋就转回去A市，毕竟他现在还有气胸。

慕锦时在这方面什么都不懂，既然是专家说的，她自然会听。

李嘉明当晚就安排了直升飞机，晚上九点多，慕锦时跟着宋就上了直升飞机。

飞机降落A市的时候，已经将近晚上十一点了。

慕锦时跟着宋就的救护车到了医院，凌晨的时候，李嘉明给她买了些吃的，她吃了几口粥，坐在病床的边上看着昏睡的男人。

宋就如今躺在病床上，整个人虚弱的很，再也不是那个逼得她无路可退的宋总了。

她看着他，想哭又想笑。

夜深人静，李嘉明将空间留给她，在病房外面搭了一张床睡下了。

慕锦时看着跟前熟悉的脸，想起那一天他跟她说她自由的时候，他脸上没有半分的表情，当初只觉得是他厌倦了，如今想来，他大概是真的束手无策了。

她低头又抓了一下手上的戒指，这戒指很好认，半年前的那段日子里面，她扔了好几次，他都找出来了，她一睁开眼，戒指又回到她的手上去了。

后来她离开别墅的时候，她将戒指摘下来放在床头柜上。

他想他大概再也不会回去那别墅了，毕竟那里面，是他宋就第一次认输了。

可是如今，这戒指却重新落在了她的手上。

兜兜转转的，大概是从一开始，她就挣不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