攫取与施予如滔天蔽日,始于远古洪荒,遍盖天涯海角,无休止,无尽头。
她的名字源自他齿间轻磕,喟音流转,温柔堪比满池水雾,随时将她溺毙。
战后的疲惫,连日的煎熬,在深深浅浅激荡中得以缓释。
···
池水冷却,呼吸平复,心仍炽烈。
林昀熹懒懒挂在他身上,巧指拨弄他的湿发,柔声道:“章鱼,明日我与你同去。待事态平稳,咱们到京城住上些时日,陪陪你父兄……路上或许该绕道去江南,正式拜会那位东平郡王。”
宋思锐身子有顷刻间发僵,沉吟片刻,不置可否。
“你已答应,不会撇下我,自然要带我离岛,岂能反悔?”
林昀熹倦极,音调慵懒且妩媚。
“同去无妨,回京亦无不妥……但没必要特意跑一趟江南。”
林昀熹疑心丈夫和郡王是否有嫌隙,每次谈及此话题,他总是意兴阑珊。
她耐着性子解释道:“你近年忙于布防,多地奔走,大概无暇顾及商贸事宜。东平郡王他老人家多次施予恩惠,无论出自圣意或冲晋王府颜面,咱们理当登门致谢才对。”
宋思锐没吭声,抱她离池,扯过一块软巾快速擦净彼此水滴,套上新袍子,挽她回屋。
林昀熹一头雾水,边梳理长发,边随他挪步至外间,驻足于黑漆嵌螺钿花多宝格前。
该处摆放着各式古器、书册、树形红珊瑚、珍稀海螺等,却见他从抽屉中翻出一个四寸大小的匣子。
匣子由天然木材拼成,精美非凡,偏生毫无缝隙。
林昀熹记得,此为无上皇留给他的玩耍之物。
据称是从海外杀手组织中截获的密匣,外观严丝合缝,须按精确步骤才能打开。
她向来没耐性,自是懒得花心思钻研这类稀奇古怪的玩物。
不料此刻,宋思锐推开木匣机关,约莫二三十次来回推移,顺利解开机密匣,取出一枚白玉瓦钮印鉴及一封密函,谨慎放入她掌心。
林昀熹一见玉印篆刻的“东平郡王印”,登时目瞪口呆。
“你无须‘绕道江南’、‘登门拜谢’什么老人家,”宋思锐无奈耸肩,“东平郡王,就是你家章鱼——我,宋思锐。”
“你、你又瞒我!”林昀熹将信物塞还给他,难辨是惊是喜,“可这……不对啊!”
按理说,晋王尚在人世,宋思锐又没立下汗马功劳,怎会如此快身居高爵?
要知道,长兄宋思勉至今还只是王府世子!
宋思锐轻笑道:“前年二月,姑母在镜湖行宫给了我这道封赏密旨,你早获东平郡王妃封号,去年修玉牒已补上。诏册被我藏在书房,我怕你不高兴,没说。”
“敢情我已和一位郡王联姻还不自知?”林昀熹怒目瞋瞪,“你屡次往返,偶作停留,是为处理辖地事务?瞒而不说,打的什么鬼主意!”
“昀熹,你莫多心。正常情况下,我父王百年之后,我哥袭爵,我封侯。姑母念在我尽心竭力辅佐,提前赐爵,还提了两等。她确实暗示过,如你我肯将七十二岛收归大宣,还可封王。我没答应……
“我只打算先尽全力抵挡海盗入侵,待风平浪静,再跟你和老爷子好好讨论这桩事。老爷子本属宋氏皇族血脉,你是我恩师之女,七十二岛子民半数源自大宣,若乐意重归,天家无任欢迎;若不想依附,我便成一道沟通的桥梁……”
林昀熹戳了戳他:“你这只章鱼!不但当了郡王,还能变成桥?”
宋思锐搁下印鉴和密旨,握紧她的手,语气诚恳:“姑母因哮喘之症,意欲提前禅让,已定赵王家的堂兄为储君,年内监国。堂兄曾郑重许下承诺,他在朝堂,我固疆垣,同心携手,共创盛世。我相信他的诚意。有我在,七十二岛必如你所愿,和平、繁荣、安宁。”
林昀熹甩开他,两手同时捏他耳朵:“我管你是晋王三公子还是东平郡王,现下在我地盘,你只能是我的章鱼!你一再欺瞒我,就得罚!重重地罚!”
宋思锐痛得嗷嗷叫:“又捏耳!我躺平,你揍别处,可好?”
林昀熹气呼呼将他撵至床榻,跨坐他腿,胡乱戳掐捏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