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biquxsw.cc,蠢货,放开那条龙 !
暗夜下的树林森冷逼人,往日银盘似的假月不知何时被一层淡薄雾气遮得严严实实。
黑蓝色短毛的怪物却不会给鱼宸思考的时间,血红色的眼珠一转,停在了旁边的胥景身上。
深受重伤无力抵抗的那个银袍男子,在这些怪物眼中,无异于珍馐佳肴。而那位看起来柔弱无害的黑发少年,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却是令人难以拒绝的甜香。
在那只短毛怪物看向胥景那刻,鱼宸的一颗心便猛然揪了起来。
不......不可能的......胥景!
晃眼的火花猛然炸开,大张着的血口长牙离胥景那张银光笼罩的脸庞仅有几寸。
鱼宸挡着那尖利长牙的胳膊早已血肉模糊,在渐渐下压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咯吱声。
紧咬的牙关渗出淡色血液,即将爆裂的胳膊颤抖着。
电光火石间,一道灰色咒文猛然出现在鱼宸的脑海中。
对,对啊!石之道义!
但瞬起的希望又很快破灭,他没有时间描摹那玄奥的道义,如果他此刻松手,他身后的胥景将万劫不复。
“咳咳——”鱼宸喉咙发痒,咳嗽着喷出星星点点淡色血珠。
挡着怪物的两只胳膊都已经血痕四布,只消一眼就令人心惊胆裂。
剧痛使鱼宸的脑袋恍惚起来,逐渐溃散的眼神看到周围密布的血色灯笼。
那一双双充满暴虐与贪婪的眼神中,是渴望着又不得不等待的暴躁。
鱼宸闭起眼睛,眼皮干涩没能流出一滴泪。
果然,没有了胥景,他是这样的无能,这样的——不堪。
哪怕拥有了强大的能力,哪怕连胥景都能打倒,却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失败。
哪怕再不愿意承认,鱼宸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那懦弱无能的耐心。
不敢下手,不敢——杀啊!
那些可怜的善意,从没有像此刻一般,像搁在脖子上的利刃一样尖锐。
这是一场生与死的抉择,一场盲目的善意与心中天平的较量。
以前,躲在胥景身后的鱼宸,可以在胥景的指挥下毫不留情地杀掉这些东西,然后轻轻松松地告诉自己,
这一切不过是胥景的指示,是胥景让他这样做的,杀掉这些生灵不是他的本意。
可现在的他还能吗?
那些刻意忽视的东西,一开始总在梦中出现的血色鬼影,害怕着不敢直视内心的鱼宸。
黑暗的晚上,独自面对着墙壁把自己藏在阴影里,一直都是开朗而没有一丝烦恼的鱼宸,怎么会——绝望着泪流满面。
一面是难以下手的良知,一面是对着懦弱无能的唾弃。
鱼宸多么希望,他能像胥景那样肆无忌惮。
那样,胥景就不会总是生气,那样,他就再也不用因为产生了分歧而痛苦。
被胥景强行拉入泥沼的鱼宸,在陷入这样难以选择的境地时,所依靠的也不可能是胥景。
因为胥景那种自傲和肆无忌惮,与一直都小心翼翼着,一直都束缚着内心的鱼宸是那样格格不入。
即使鱼宸能够包容胥景的一切,能够不在乎胥景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强迫性的顺从,在他心里,胥景做的那些错事,就像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着他生疼。
但他却不自觉地向着胥景靠拢,因为这儿没有第二个人来教导他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往日里所认知的东西都被胥景强势打破。
鱼宸开始觉得,也许,胥景是对的。
可方正道就像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虽然只有短短一晚上的相处时间,鱼宸已经明白,那个无辜受难的人族拥有一颗良善的心。
胥景......胥景那样不管不顾......错的离谱!
鱼宸猛然睁开眼睛,目之所及是坑坑洼洼的土地和凌乱的巨树。微风撩起鱼宸双颊边的长发,带着丝丝血腥气掠过鱼宸的鼻子。
这一切都是如此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鱼宸看着周遭,一瞬恍惚起来。
胥景——短毛怪物——
怎么回事?
“呵,傻旒毓。”
鱼宸猛然回头。
带着血纹的银袍猎猎作响,细看之下,还能发现丝丝缕缕地血色雾状丝带绕着银袍飞舞,慢
慢钻进去。
银色的长发凌乱地贴在那人脸上,遮住了一双眼睛。
鱼宸知道,那是一双同样血红色的眼睛,只留下眼珠中一点银色。
“胥景......”
鱼宸看着眼前的胥景,鼻子一酸,竟落下泪来。
“别哭,别哭。”
胥景闪身到鱼宸旁边,把不停颤抖着流泪的鱼宸拥入怀中。
修长漂亮的手指擦拭着鱼宸脸上滚滚而下的泪珠,那泪珠却越擦越多。
鱼宸僵着身体,无声地流泪,大睁着眼睛,黑色的瞳仁水洗似的发亮。
“阿六最乖,不能哭哦。”
血纹银袍的胥景一下一下摸着鱼宸的脊背,嘴里熟稔地哄着鱼宸,仿佛已经做了上千年。
鱼宸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大颗大颗的透明泪珠从眼睛中滚落,砸在衣袍上,砸在渗了血的土地上。
声嘶力竭的哭声在静谧的夜中传的极远。
“阿六阿六,好阿六,别再哭了。”胥景把下巴搁在鱼宸头顶上慢慢磨蹭,低声轻柔地安抚着怀中濒临奔溃的人。
始终大张着一双眼睛的鱼宸,直到声音沙哑,天际红日破晓,才渐渐缓和下来。
抽咽着再也挤不出一点泪。
“阿六?阿六?”
胥景捧着鱼宸的脸,一声又一声地唤着,直到鱼宸那双略大的黑眼睛中忽闪着跳动了一下,
才停止。
“咳咳——胥——景——咳咳。”
干涩的声音嘶哑难听,像一把把小刀子在刮着树皮,鱼宸只说了几句话便,猛烈地咳嗽起来。
胥景并指朝鱼宸的喉咙处一点,鱼宸顿觉一股清凉之感扩散开来。
眨了眨一夜未合,肿胀不堪的眼皮,鱼宸开口:“天亮了。”
“那个人太弱,无法压制我。”像是知道鱼宸想要问什么的胥景,毫不在意的回答。
“你们——是一个人吗?”鱼宸揉着酸涩的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们的区别。”
“嗤。”胥景充满讽刺意味地笑了笑,“一个人?哈哈。”
“怎么?”鱼宸拽住胥景的前襟,有些暴躁地开口,“昨晚上......昨晚上......是你
吗?”
“是我。”胥景毫不在意鱼宸的动作,只是用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看着鱼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