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张郃的声音,这几天她已经听得十分耳熟了。
吕宁姝呸了一声,大声回道:“你算什么东西,叫我出来我就出来?当真是狗随主人,脸大如盆!”
“你叛离袁公,转投这马上就要被我大军覆灭的宦官之后,杀你昔日袍泽,是非不分,端的是魏郡之耻,冀州败类!若投降倒可放你条一狗命!”
吕宁姝一愣——这句话的画风不太对啊!
叫阵不应该是骂的越脏,让对方越生气更好吗?怎么还劝起降来了?
莫不是对面真以为曹军穷途末路了罢……
曹军虽处于劣势,可要说穷途末路还着实太夸张了些。
吕宁姝试图继续让自己的智商上线。
……肯定又是程昱这老头干的好事。
她微眯着凤眼,嘴角勾起一弯不易察觉的弧度,对着身侧的小兵道:“让他叫,叫哑了也别理他。”
***
是夜。
吕宁姝用力抓紧了手中的缰绳,镇定地与程昱一道命令大军分散成几个列队,各自抄小路前行,再汇合与一处直捣其最脆弱处。
而她如此自信,则是因为熟悉袁军的作战风格。
想那不久前,她还在为射不中草垛上的靶子而发愁,还在与刘朝比试谁的刀法更好。
那时,她总热血上头的想着与敌军不死不休。
如今看来,倒颇有些嘲讽的感觉。
果真是——世事无常。
因为她没有这个时间,说不定以后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就当打头的汉子试图拿刀鞘拍下来之时,她灵活地侧身一俯,仗着身形小试图往缝隙里头钻过去,但却撞上了一堵墙一般的坚实,且散发着汗臭味的壮硕后背。
那些军汉虽然浑,却也是久经训练的,自然懂得如何配合。
她被包围了。
吕宁姝的双臂已被一个黄脸大汉反剪住,捏得死紧。
她暗自腹诽那大汉身上的熏天味道——肯定有十天半个月没洗澡了。
见她被制服,那四人有些松懈,四散分开准备收拾了头领的尸身回去复命。
而就在此时,吕宁姝动了。
她猛地爆发出巨大的力气,骤然挣脱了那黄脸大汉的钳制,正当黄脸大汉被震地两臂发麻时,吕宁姝忽而跃起,并指成爪,往他拿刀的那个胳膊狠狠一拧——只听“喀”一声,他的肱骨断了!
约摸也是被捏了个粉碎性骨折。
而且他不但断了骨头,同时小腹上还被顺势落下的吕宁姝狠狠锤了一拳。
那是一个非常微妙的位置。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震得山林里头惊起一群飞鸟。
而离黄脸大汉最近的那个人也不是吃素的,见吕宁姝骤然发难,也不思考活不活捉了,下意识地握紧刀柄,旋着手腕,拿出杀人的气势一刀朝她劈来!
吕宁姝虽然反应够快,但因为实战经验极其缺乏的缘故,左肩背还是被刀尖带起的罡风划了个结结实实。
但在吕宁姝受伤的同时,那汉子的刀刃也已经被她捏断了。
趁着那大汉失去了武器的时候,吕宁姝捏住断刃,用尽力气胡乱地反手一扔!
那汉子望着朝他飞来且避无可避的利刃,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鲜血飞溅到了她的脸上,又一个人头落地了。
眼见还剩两人,吕宁姝不敢再耽搁,迅速把黄脸大汉脱手的大刀捡起以作暂时的防身之用,顺手往他脖子上抹了一下,补了个刀,而后跌跌撞撞的窜进了山林深处。
这些军汉定是这附近政权的手下。而她身份未明,性别长相又有着极高的辨识度,待那剩下的两个军汉回去报了信,或许她就会被通缉。
看来此地是不能久留了。
但是她连所处这个世界的时代都不清楚,更何况负伤逃亡。
吕宁姝抿唇,撕下了衣袖上的布,简单地包扎了下伤口。却因着不熟练的缘故,还是有殷红的血浸透了白色的布料渗出来,看着颇为凄惨。
事实上在穿越之后,吕宁姝对痛觉的适应性相当良好,这样又长又深的伤口她咬咬牙竟也能忍得住。
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什么筋骨肌腱……她默默想着。
吕宁姝缓缓托起左臂,试着动了动手指,发现尚且能够运转自如,便也放下了一颗高高悬着的心。
能动,说明只是皮肉伤,没什么大问题。
她耐心地等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再次折回她与严氏藏身的屋子,发现那两个军汉早已经没了踪影,便小心翼翼地探了进去。
但是屋内已被那群人翻箱倒柜,所有值钱的物什都被拿了去,包括原主的那杆宝贝画戟。
被珍之重之地放在架子之上,细细保养,擦的精亮,定然是心爱之物。
吕宁姝心里头非常不是滋味。
严氏的棺材也被抬走了,许是那追杀她们的人下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命令。
她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