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四姑娘两个字，尔画心下不安。

不等她反应过来，冬青一股脑儿全说了，“四姑娘要吃鱼肉蒸糕，这东西做起来最是费时费力，厨下王婆子她们以为四姑娘不急着要。你是晓得的，四姑娘近日脾气好了不少，王婆子又是……”话说的很含糊，“说是咱们姑娘的鱼翅羹放一会儿味道差了，王婆子怕姑娘要吃，就让人先给姑娘重新炖份鱼翅羹，又另吩咐人做几样点心，占好几个灶台。也不知怎地，今日四姑娘格外烈性，不过等半个多时辰，就遣了五六个丫鬟去催，后头干脆亲自带人到厨下，一瞧见灶台上全是咱们姑娘的吃食，就……”

这还有什么就的，尔画头皮发麻。

王婆子是自家太太新近提拔起来的人手，自然巴结姑娘。又看这些时日四姑娘轻易不肯发脾气，就自以为捡到个软柿子捏，还能讨好太太。真个蠢货，也不想想，四姑娘家里头横行这么多年，哪是轻易改的过来。真要发作，一个奴才贱命，还能跟主子顶着来？

尔画正琢磨如此处置这事情，云清梦已掀了帘子出来，冷冷道：“我不过吃碗鱼翅羹，她就见不得，也不想想她以前吃独食时候是有多张狂。”要亲自朝厨房去。

尔画暗叫不妙。

本来就瞧着六姑娘那头不舒坦，赏银子出口气转头又遇见四姑娘这事，太太们又都不在，只怕事情闹大了难看，就想从中转圜几句。

还未说话，外头传来云清燕大叫声，“不过是几条狗，还敢拦着我，快让开，否则要你们的命”

云清梦气的浑身发抖，“为吃的打上门，她可真有脸面。”冷冷哼了声，“当我是六妹妹呢，瞧她今日如何嚣张”不由分说带了人朝外头走。

尔画拦不住，忙拽个小丫鬟吩咐她，“快去请甘嬷嬷来。”尔后忙忙跟出去。

云清梦和云清燕大闹时候，云清歌正荡秋千。

三老爷让人给搭的秋千架，不仅用结实防潮的柳木，两边还雕刻上精美缠枝纹，云华烨又别出心裁让人先在暖房培植异域传进来的勤娘子，等长出藤蔓枝叶后移栽过来。青幽幽的绿色爬满秋千架，随着晃动，看上去像一片起伏的绿波。

一个打探消息的婆子轻手轻脚过来，荔儿听她说完，随手给个银锞子，过去一面推着秋千架，一面小声道：“姑娘，厨下闹起来了。”

云清歌闻言淡淡一笑，手把在绳索上，慢慢晃荡，轻声慢语道：“今日大厨房是不是做了天长雪片糕，叫个人去给我端盘子过来。”

旁边的程妈妈主动请缨，“我这把老骨头正想走走动一动，这就顺路去给姑娘端回来。”

“你跟程妈妈一道过去。”云清歌点了个手脚麻利，力气又大的小丫鬟。

那小丫鬟笑眯眯和程妈妈一道去了，云清歌望着两人背影发怔，脸上有隐隐怅然。

于嬷嬷见状劝她，“姑娘，这是个好机会，您还能藉此多给程妈妈讨些好处。”

云清歌笑容淡淡的，语调平板，“我知道，只是有些舍不得。”

于嬷嬷就不再说话，心下也有些感慨，遇到个这样念旧情的好主子，只要自己够忠心够得力，以后想来也不会没个下场罢。

不过一炷香时间，先前跟程妈妈一道去大厨房的小丫鬟急匆匆跑回来，一张脸雪白，“姑娘，程妈妈摔着了。”话音刚落，后头几个婆子就抬着滑竿将程妈妈送来。

看程妈妈额头上满是冷汗，云清歌小脸阴沉，二话不说先让人将程妈妈送到屋子里躺着，又让人去请大夫。

都晓得云清歌是被程妈妈带大的，丫鬟婆子们争相去巴结，跟去的小丫鬟十分伶俐，三言两语讲清楚经过。

“程妈妈带奴婢去厨房，正好撞见四姑娘五姑娘起争执。程妈妈说咱们是下人，不好说主子们事情，就让厨下的蔡婆子去把糕点端出来。谁知管着厨房的王婆子瞧见，反把人训斥一顿。程妈妈看乱糟糟的，就说先回来缀锦院，不知怎的被王婆子拽住，非让程妈妈帮她主持个公道，说她不是有意耽搁四姑娘吃食，只是因五姑娘先遣人过去才先做五姑娘的。程妈妈说下人怎能管这些，让她松手。王婆子不肯，四姑娘瞧见，又骂五姑娘是想拉拢您去跟她做对。越吵越厉害，不知怎的，干脆厮打起来，丫鬟婆子们都进去帮手，也不晓得谁推了下，程妈妈就摔在地上，头还磕到灶台。四姑娘五姑娘瞧见，就先让人送程妈妈回来。”

没有一句废话，又清楚又流利。

是 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