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急,是等不得了。”云清歌将海珠丢回去,面无表情合了匣子,沉声道:“若按以前,她自然还能等隔三年两载,等着在廖保心头扎了根,云家这头也清清爽爽利落了。可惜呀,平乐县主的公子实是撑不住。”转头看了于嬷嬷三个,“想想罢,平乐县主难产伤身不是秘事,许多人都晓得。廖保多年碍于潞亲王那头,一个妾室也无,就更没有庶子。倘嫡长子折了,安和县主再顾忌,定也会立时给儿子寻摸个贵妾好生个儿子出来。指不定潞亲王府也会安排人给女儿借腹生子,好做今后的倚靠。等京城先有了消息,就算她顺顺当当再生个儿子出来,也为时已晚。”
庶子继承爵位家业本就不易,更别说庶次子。
照常理来说,若宗正寺允准,天子开恩,答应绍封继绝,就该是按着无嫡立长。
于嬷嬷已是明白过来,少不得唏嘘几句,“她倒是个机灵的,晓得来走姑娘门路,就是可惜身份低了些,是外室所出。人人都喊她生母一声巩姨娘,可惜不是真的姨娘,不过抬举一二分罢了。老太爷还发过话,云家是再不准让贱籍人进门,甭管如何说,她就是记名到族谱上,安和县主也不会答应让她给生长孙。”
“巩姨娘不能入家谱,将她记名到别人名下不就成了。”对这个,云清歌倒颇有几分不放在眼里的嗤之以鼻,“大伯父不是好几个正经的妾室?要记到侧室名下当然不成,不过贱妾倒是不难寻。我记着有位月姨娘,如今是不是成了在家的居士。估摸年龄,倒是极贴合。”
横竖长房庶女多得是,平日也没谁在乎过,多出个云清芳,半点不会惹人吃惊。即便偶有几个晓得内情的,谁又会吃饱了撑的去戳破这种事。损人不利己,将外室女记到正经妾名下给个身份又不违律。
听这话里意思,似乎真是要伸把手。
于嬷嬷大为诧异的看着云清歌。
云清歌抿唇笑,“云清芳只消记入族谱,就是士族女,要给兴庆伯府添个孙子,勉勉强强身份也够了罢。”她垂下眼睑用茶盖一下下拨弄着茶盅口,“紫衣卫千户,还算是个挺有用的人。”
听得这话,于嬷嬷吃惊又小心翼翼的睃了眼云清歌,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些蛛丝马迹证明心底的揣测。
偏生云清歌脸上波澜不掀,看不出半点痕迹,惹得于嬷嬷又是惴惴又是欢喜,百感交集。
外头去领香料份例的小丫鬟桃儿忽尖叫了声,“你,你是谁!”
接着又有几个小丫鬟质问起来,还嚷着(书书屋)赶紧叫人。
于嬷嬷蹙眉,方要出去,云清歌先起身出了门。
于嬷嬷吓坏了,忙领着荔儿萍儿跟上去。
清扬阁北面墙头上,大丛大丛的一串红开的正艳,藤条舒展,碧叶脆嫩。一个头戴束发金冠,穿了大红刻丝金线蝙蝠纹常服的少年正坐在墙头上摇晃着双脚冲院子里大呼小叫的丫鬟呵呵笑。
看到云清歌出来,他乌黑明亮的眼眨了眨,笑容越发大了些,娃娃圆脸上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使劲挥挥手,“小师妹,师父让我来给你送东西。”
小师妹?
云清歌一头雾水,弄不清这个少年从何而来,只看他穿着打扮,就绝非出自寻常人家,又见他笑容纯挚,并未动怒,制住丫鬟们大呼小叫后,她上前一步,在墙下抬头脆生生道:“你是谁?”
初秋轻风拂过,鼻尖满是醉人花香,粉色的花瓣打着旋儿飘扬在小姑娘肩头,看上去明媚如穿过山涧溪流的春光。
少年被这样灿烂的笑容晃了晃眼,觉着那句你是谁穿肠蚀骨,问到他心坎里,一时没有回过神。
“你是谁呀,为何坐在我家墙头上?”云清歌许久没有见过这样一举一动都透着真实的少年,忍不住逗他。
这样的举动本于理不合,有人闯入姑娘闺阁,原该阻止。于嬷嬷却看在云清歌难得一见从里而外透出的喜悦里远远观望着。
少年还未回答,墙头又窜出个身着黑色道袍的身影,“臭小子,叫你来送东西,看着师妹就张不了口了。”
老道士不知从哪里来的,一把拍在少年背上教训了几句,又冲着女徒儿呵呵笑,“乖徒儿,这是师父十几年前收的徒弟,你师兄李承翦。”
李承翦?
一听这名字,云清歌便心有所悟,“你认不认识李承毅,李师兄。”
李承翦一下来了劲,从墙头上跳下来,不住点头,“李承毅是我大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