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ww.biquxsw.cc,[群穿宋朝]苍穹之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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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凡, 三十九岁,大概有一米八八。
柳恣一米七四,四舍五入差不多一米七, 站在他身边的时候,就有种自己是个高中生的感觉。
那个男人的颈侧, 胳膊上都有伤疤, 对于军人而言, 这是比刺青更加荣耀的纪念。
这代表着, 他出生入死,经历过一切,却终究是归来了。
整个江银镇的领导班子,革新过三次。
第一次, 是以吴恭为首的第一批知识分子被分配过来, 进行国家指定的方案改造,以及对点扶持。
第二次,是特殊技能人员的专业,包括钱凡在内的多名人员也过来接班。
老一代的领军人物,比如卫生局的宋玥,都是曾经在华都抗击WEHS病毒的人员,无一不是学习了许多先进的知识之后,来这个偏僻的小地方再次发光发热。
而第三次, 就是CAT考试中被分配过来的六个年轻人。
除了答题卡填偏了, 只拿到一半得分的柳恣之外, 其他几人也都有硕士以上学历, 又或者是留学交流经验。
这一批新的领导班子,平均年龄二十来岁,却把江银镇真正的拉了起来。
而老一辈的人物也并没有仗着资历不放权,大多都尽心尽力的帮助这些人。
吴恭虽说只有三十一,也在江银镇呆了接近十年了。
他看到柳恣和白鹿的时候,就颇感觉像是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绝大多数人,无论性格怎样,都可以较快的和大家融成一片,聊天说笑也都可以放松下来。
只有两个人藏得深,其他人也都能隐约的感觉到,也不说破。
他们两人坐在人群里,就像在闪烁的繁星之中,有两颗是缄默而收敛光芒的。
柳恣和钱凡,对此也非常清楚。
柳恣是镇长,是要统帅所有部门的核心人物。
他掐灭了烟,就是那个笑容温和的年轻人,也是那个平易近人的镇长。
哪怕进了扬州城,衙门里的大小官员也能迅速和他熟悉起来,几乎每个人都与他相处的非常融洽。
厉栾有时候在酒局上喝多了,见众人无一不是醉的昏昏然,一瞥那柳恣,依旧是含着笑,依旧是双眸沉静清醒。
他就像个怪物一样,可以格外的融入进这群体里,却也保留着自己的疏离。
而作为警察局局长的钱凡,因为身份的缘故,就方便了许多。
他更愿意做一匹独狼,以至于在攻下扬州城之后,就要求自己独揽有关守城的所有事务,一个人随心所欲的施展,不用跟任何人负责和沟通。
柳恣自然也是随着他去。
“在看什么?”
城墙之上,略轻的脚步声传来。
下面的两支队伍陆续集合,钱凡甚至可以瞥见厉栾拿着扩音喇叭,在指挥不同队伍清点人数,往城墙下面带。
远处有车队缓缓开来,十几辆卡车上运载着不同的东西,还有两三辆柴油机组发电车跟在后头。
柳恣在他的身边站定,瞥了眼下面的场景:“别抽烟,我忍了好几天了。”
钱凡正从口袋里掏出新的一盒碧溪春,只瞟了他一眼,随手夹了一根递给他。
那清瘦的年轻人沉默了几秒,接了这根烟,两人默契的借了火。
有时候,人抽烟,不是为了感受那种浓烈的味道是如何呛入肺管里的。
烟这个东西,如同安眠药,如同军队集合的哨子,都是用来让人进入状态的东西。
很多女性讨厌会议室里呛人的味道,抽烟的人心知肚明,却戒不掉。
他们需要凭借这东西,让自己镇定,又或者放松,又或者专注起来。
正如同这时候的柳恣,一边嫌弃这味道真是又沉又重,却还是一言不发的把一整根抽完,半晌没有说话。
“找我有事?”
“嗯。”柳恣深呼吸道:“十一月二十号了,要验收你在北边的成果了。”
其实他清楚,这下头的一批人,就是成果之一。
钱凡在接手扬州城的八万守军之后,任由他们走了三万多人,又筛选了三万人入围。
剩下的两万人,一部分给钱打发回去种田,一部分留下来找人教普通话,作为通过初步培训的工人。
只是……这扬州城以北,现在是个怎样的情况?
两人转身下了城墙,开车去了北边。
“夹城保留,唐城以北重新做了防御环境。”
关卡的人都已经被换成了江银的人,北城门也被拆了一部分,方便汽车进出。
柳恣坐在钱凡的车里,颇有种去访问别人的城池的感觉。
夹城很小,往北就是唐城,再往北就是边境了。
钱凡把车停好,带着他进了监控室。
“监控?”柳恣看着清晰的画面,知道他跟吴恭也合作过了,但还是有些诧异的开口道:“这监控是怎么牵的线?”
“无线的,青玉弄了局域网,以及一个临时的信号收发站。”
钱凡示意他先坐下,给他看着几个摄像头的视角。
很明显,这是每隔几公里的监控画面——而且摄像头都被绑在了隐蔽的树杈间,没人能发现这样小巧的东西。
“培训了一批士兵,定期过去换电池。”
一共二十三个监控点——为此还拆了江银镇好几个小卖部和超市的摄像头,算是物尽其用了。
“然后也没干别的,架了一排机枪,还囤了一批手/雷。”
钱凡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若有所思道:“要不要再埋点地雷呢?”
柳恣看着一成不变的监控画面,好奇道:“电网?”
“不打算用电网了。”钱凡又摸出那盒碧溪春来,漫不经心道:“我们在这个城市,顶多呆个半年,差不多安排好了,就往北进发。”
他叼着烟站了起来,示意柳恣转过椅子,看身后张开的地图。
那是不知用什么法子绘出来的,全国示意图。
“我们找扬州的商人买了类似的东西,又拉着青玉飞了一趟,大概知道这附近是个什么情况了。”
柳恣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看见这片大陆的全貌。
由于地图是现代人改绘的古代地图,几个板块被重新处理过。
宋是相对而言的一小块,一个红色的倒三角。
往北,是两倍有余大小的金国,淡金的地域一直蔓延到了最北端。
金国以西,是西夏,然后是西辽。
宋国以西,是脱思麻和大理。
……这块大陆也太大了点吧。
柳恣原本脑子里都是防御工事该如何设计,看到这整个板块的样子,半晌没说出话来。
“抢占更多的资源,”他缓缓道:“必须要扩张下去。”
如今的环境,又如何不像春秋战国。
游牧部族都四分五裂,蒙古、西夏、金相互胶着,还有个契丹横在中间。
而西边的大理、脱思麻,也未必是善茬。
更何况南边的宋国,虽然已经杀了忠臣,签了屈辱的条约,也占了主版图最富饶的一块,未必就能轻易打灭。
江银镇的现代人,必然不可能再甘心被封建王朝奴役,接受过现代种种的好,怎么可能还会跪下来随波逐流。
想要活下去,想要保护这临时的国家,他们就必须要争。
争更多的国土,争更多的资源。
“往北扩张的话,如果赵青玉看的那些书不是盗版货,”钱凡上前一步,指了指被标出来的几个点:“我们要往这个方向扩张。”
扬州、泗州、宿州、汴州,然后……一直到太原。
他指的那一条路线,被荧光笔画了明显的痕迹,柳恣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转移,半晌道:“因为太原附近有煤?”
钱凡瞥了他一眼:“你很聪明。”
江银现在占了扬州,可以控制人口进行大规模的粮食生产,还可以补充各种物资,过完这一个冬天其实没太大的问题。
问题在于,持久的煤炭储备,以及军事力量的发展。
柳恣安静了很长时间,以至于让钱凡以为他在发呆。
差不多五分钟过去之后,他才再度开口道:“你的计划是错的。”
“什么意思?”
“我们在扬州,至少要呆五年。”
“……柳恣,”钱凡皱眉道:“我考虑过这种据点防守的可能性。”
“可是,一旦有数万的骑兵同时杀进来,我们未必能守得住。”
占城的目的,一是为了控制要塞,二是为了控制人口。
“不,你先安静。”柳恣挪开他放在地图上的手,凝视着那条路线,又安静了下来。
钱凡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转身拎着保温杯给自己泡了杯咖啡。
熟悉的香味袅袅升起,柳恣下意识的嗅了一下,眼睛还盯着那地图:“我们要把扬州城,建设成新的工业区。”
“这附近有矿山,有森林,其他需求的资源也可以通过各种方式拿到。”
他看向钱凡,不假思索道:“钱局,我们光靠人数,没办法赢的。”
他们都读过古代史,知道这种时代的战争,无非是战术和人数的碾压。
但江银的人,只有几万,而未来越来越多的新居民,未必愿意为他们卖命。
“煤炭这个东西,在他们不清楚我们的军工科技需要煤炭之前,可以尽可能多的从四处储备收购——实在不行打下靠北的城市,找附近的煤山。“
“但是,科技的恢复、工业的重启,才是我们发展的重点。”
柳恣的声音清冷平静,却已然沾染上了几分笃定。
“我们要在这五年里,造出一个现代的城市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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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凡的第一反应是,这小子就不怕步子迈太大扯着蛋。
他看了柳恣旁边,愣是没接上这句话。
“我说的现代,起码是1950年以后的水平。”
柳恣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看着他道:“要有火车,有铁轨,有工厂可以炼钢,有完整的农业产区和供销系统。”
钱凡憋了半天,心想读书人说话做事怎么都这么折腾,有点想把他赶出去清静会儿。
“你听我说完。”柳恣知道钱局脑子里的计划全被自己给搅和了,笑了一声缓解气氛,又开口道:“既然扬州前面还横着个泗州,这几年还未必有人打过来,你先布置好高压电网就是。”
统帅军队,训练士兵,建立军工厂,这些事情全都可以交给你。
但是这个城市,以及这个国家应该怎么走,我说了算。
钱凡慢悠悠叹了口气,不死心般的确认道:“五年?”
“起码五年,你只安心管理国防的事情。”柳恣心里已经有了打算,掏出手机拍了地图,又嘱咐道:“真要说防御金兵,建造枪/炮肯定更方便。”
“对了,钱局,你拆过枪么?”
钱凡听到这话,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何止是拆过。
他闭着眼都能把所有零件拼在一起,从滑膛到扳机应该是什么型号,有哪些改装的法子,全都清清楚楚。
他只要脑子还清楚,就是个活的军械图鉴。
柳恣一见他那神情,心里就有底了,只起身拍了拍他的肩道:“我回头派几个下属把枪/械的资料都整理出来——你那边列个单子给我,最需要生产哪几样,有没有图纸,全都发过来。”
“好。”
钱凡随手把钥匙扔给他,示意他开楼下的另一部车回去,又突然唤住道:“柳恣。”
“嗯?”
“你这要是判断失误,失了手,几万人的命可就都押输了。”
柳恣缓缓转身回来,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神温和而缄默,没有表达任何情绪。
两人的目光短暂交接,仿佛并这个问题并不存在一样。
他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柳恣这边把钱凡做的地图打印放大出来,自然又拉着余下的人开会。
梨子那边在忙很多事情,开会的时候都能听见老远拆城墙的声音,伴随着轰隆的闷响,柳恣只面不改色的写下能源问题四个大字,敲了敲黑板。
几个部长自然是都投过来目光,神色各不一样。
“我觉得吧……钱局说的也有道理。”一个人小声道:“他要是真能打下来哪个有煤矿的城市,咱们就稳了啊。”
“打的下来守得住?一个城都管不过来,还两个城?”旁边有人懒洋洋道:“这又不是现代,对讲机也就这么多,真被金国的人推了信号塔,那另一个城的人就全白瞎了。”
柳恣其实在这个问题上也有些头疼,他是政治系出身,学到的很多理论现在都没有任何意义。
宏观的问题是需要国家机器进行精密调控的——
然而现在连国家机器都没有建立起来,一切都是纸上空谈。
远处有人轻咳了一声。
“等一等。”
众人安静下来,看向发声的方向。
是白鹿。
那个华都大学毕业的高材生,也是如今的教育局局长。
“嗯?”柳恣停止转笔,坐直了看向他:“怎么?”
“胡飞,”白鹿看向他身侧的秘书:“那天你是不是航拍了这附近环境的照片?”
胡飞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这一茬,茫然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