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北云侧过头看了他一眼:“我知道什么了?你倒是说啊。”
“前些日子金陵王家彻底失势了,他们想迁入曲阜跟孔家合二为一,但被孔家给拒之门外,之后这件事败露了,文圣公的名号被赵性给剥了,还削去了他们家的供奉和田地,没收了家产,在朝中当官的一批也受了牵连被贬了一地,就在中秋时候吧。”
“早有预料,他们就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宋北云双手枕在脑后:“赵性对他们家的恨,比杀了亲爹还要多,不抄家灭族就已经是给那些士大夫一个面子了。”
“不过孔家也不好过呢。”佛宝奴一边说一边穿上了宽松的秋衣:“因为南方士族跟他们逐渐断了联系,北方么又没什么成气候的家族,他们如今也是独木难支。”
“还早呢,等我破魔三件套上全了,世上就只有科先生不再有老夫子,就连孔圣他老人家也要加入到科先生的阵营里去了。”宋北云躺在那笑道:“不急不急,天下之大势,不可逆转。”
佛宝奴笑了起来,然后将一只脚丫子摆在了宋北云的面前:“好看么?”
她的五根脚趾上都涂上了粉色半透明的指甲油,里头还有星星点点的金粉,十分的少女心。
“你好闷骚。”宋北云捏住她的脚揉捏了一会:“外头穿着一身秀纹暗金黑龙袍,里头却是这种粉红色冒着小泡泡的模样。”
“嘿嘿……”佛宝奴收回了脚:“我看那些个女子还能往手上画呢,我都不行,只能画在脚上了。”
“其实你那些大臣十个里头有八个知道你是女人吧?”
“知道归知道,事实归事实。”佛宝奴叹息道:“本就得位不正了,再来个女儿身,怕是北方要造反的。这种造反你还不能帮忙,若是你插手那更完了,非得天下大乱不可。那些人为了自己有官当,我别说是女人了,我便是条狗也是无伤大雅。”
“叫两声。”
“偏不!”
佛宝奴踢了他一下,附身穿上鞋袜并拍了拍他的脸:“我出去忙了,你自己乖乖的出去玩玩,洛阳城里还是挺热闹的。”
“有我长安热闹?”
“去!”佛宝奴啐了他一下:“晦气。”
躺在那的宋北云听到外头的关门声,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药渣一般,被人用完就扔到了一边,心中多少是有些悲凉,但也没什么办法,谁让那娘们是个事业型的呢。
可既然都到了洛阳,不去尝尝洛阳水席那可是一大憾事,毕竟据说这洛阳水席可是前唐袁天罡传下来的名菜。
很快没吃饭的他便来到了洛阳的天上坊,他特意转悠了一圈,这一次终究是没见到那个命里注定的冤家,他这才放心的坐在大堂之中点起了菜。
“客官……您一个人点水席?”
“不行?”
“倒不是不行,可这水席有前八品、四镇桌、八大件、四扫尾,共二十四道菜。您吃不完啊……”
宋北云这也犯难了,这的确是有些太多了点,于是他仰起头问道:“能想法子给解决一下么?我既想吃水席又不想铺张浪费,你有什么好法子?”
“等我去问问掌柜的……”
伙计退下之后,没多一会儿就见一个男人走到了他面前,听到他的要求之后却也是犯难了起来,犹豫半晌之后才开口道:“客官,我们天上坊的宗旨便是尽可能满足客人的需求,但您这般要求的确是第一次……不过刚巧,这几日刚巧从南方来了一位大掌柜巡视,我去问问他吧。”
宋北云点了点头,继续等了下去。
这又过了一会儿,那掌柜又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东家!”
“我……”正在吃干果看报纸的宋北云手一哆嗦,抬头看去:“你……”
这……这可不就是那个冤孽么?宋北云看着他,他也看着宋北云,两个人的表情都很古怪。
“你真他娘的是个冤孽……”
“大掌柜……这位是?”
“你先去准备吧,既然这位客人要水席,你便该碗为碟,一道菜一碟子便是了。繁琐虽是繁琐一些,但却能让客人吃个尽兴。”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厮了,布置工作起来还真的是一溜一溜的。
等到这里的掌柜离开,他便站到了宋北云的身侧:“东家,您怎的也来洛阳了。”
“罢了……”宋北云摆了摆手:“我是走到哪你就跟到哪是么?”
那家伙却是嘿嘿一乐:“我去年腊月被提了天上坊的大掌柜,现在得各处四处巡视。这一年来我已是走了大半地方了,却是没想到今日能在洛阳遇到东家您。”
“唉……”宋北云叹了口气:“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门口迎宾的小厮,如今却已是大掌柜了。”
“承蒙东家照应。”
“别谦虚了,这明摆着是你自己有能耐。”宋北云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刚巧这也算他乡遇故知了,来坐下一期喝两杯吧。”
“承蒙东家不弃。”他拉开凳子坐下,眼中居然有泪水涌出。
“吃个饭你哭什么?”
他轻轻摇头道:“东家,您许是不清楚,小人这些年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终究是有能跟东家您这般的人物同桌吃饭了,心中不由得百感交集。”
“嗨……我以为多大点事。”宋北云笑着摆手:“不过也倒也真是不容易,你儿子怎么样了?狄青。”
“已是三岁了,正去了启蒙班跟着先生读书呢。”
“好啊,下次有机会带来让我瞧瞧。”
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喧闹之声,声音很嘈杂,打断了宋北云和大掌柜的对话,这让大掌柜不由得眉头一皱,起身道:“东家,我去瞧瞧是何人胆敢扰了您的兴致。”
“罢了。”
“不成,东家。您宽宏大量,可其他客人可未必有您这胸襟,若是任由那些人在门口吵嚷,岂不是砸了咱这天上坊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