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那叠当票研究了半晌,她又叫来福娘:“还是叫那几个人打听榛子胡同,尤其是那些赌场,问问刘普最近有没有在那带出现过?欠过谁的钱?与这些相关都打听来便是。”
福娘默了默,说道:“小世子既然肯帮忙,咱们为什么不让他出手呢?”有顾颂出马,这些事显然手到擒来,又何必再假手于他人耗时耗力地去打听?
沈雁摇摇头:“顾颂终究是外人,三婶却是自家人。”
刘氏犯的罪孽再大,沈家也不便为了替伍姨娘沉冤昭雪而将事情弄得纷纷扬扬,否则到头来害的是沈家上下所有人,沈家子弟都尚且前途无量,他们不能因为这种事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而她和沈弋她们将来也有很长的人生要走,这个代价委实又太大了。
顾颂虽然已经用行动扭转了她对他的偏见,但是终归他姓顾,而于他来说,这种内宅之事假手于他去做,传出去往后让人私下怎么看他?他顾家的脸面只怕都要丢尽了。
福娘听她这么说,便点了点头,翌日早上自去交代不提。
这里沈夫人吃过早饭,秋禧便匆匆走了进来。
“太太,昨儿您让奴婢去查的事,查出点眉目来。”
沈夫人道:“说。”
秋禧道:“沧州这几日暴雨,刘府的人原先虽说舅老爷去了沧州,但昨日以去给老夫人问安的名义派去的孙嬷嬷在提到沧州时,陪座的刘夫人却说刘老爷才写信回来,说沧州这几日酷热得不行。”
沈夫人微顿,抬头道:“你是说,刘普根本没去沧州?”说完她站起来,“没去沧州他们为什么放出话来说他去了沧州?刘家在搞什么名堂?”
秋禧接着道:“虽然刘家老爷的确可能没去沧州,但他近些日子已经不在府上却是真的。因为孙嬷嬷在吃茶的工夫,府里的外院奴才是直接向刘夫人禀的事。”
沈夫人眉头皱得更深了,刘普没去沧州又多日不在府,那是去哪儿了?
她顺着厅堂踱了几步,再回想起刘氏这些日子的表现,面色渐渐沉下来。
“再去查查刘普的去向。”
刘氏自打见了庞氏回来,这两日满脑子便是她说的那番话。
她万没有想到庞氏居然已经把算计二房的主意想得这般通透,这绝不是她一时能想得出来的,只怕在她向伍姨娘动手之前她就已经在盘算,如今伍姨娘那边并没得到多少钱,她见她走投无路,正好就开了这个口——
她是知道华氏有钱没错,可到底她们是妯娌,而且华氏虽说在公婆跟前不受宠,可她到底还有娘家人相帮,若是万一事情闹坏了,她可就真是一点退路都没有了。华氏那个人,能容得下别人觑觎她的财产么?沈宓又会允许她这样待她么?这样做,她是一点保障都没有。
所以在琳琅劝说她向二房伸手时,她压根也没有考虑,而之所以同意把附片渣子投到二房院子里,也不过是为了趁机灭掉琳琅罢了,——沈夫人她们都不是傻瓜,怎么会相信二房会是杀害伍姨娘的凶手?也只有琳琅才会蠢成那样。
而她,又怎么会容许一个丫头如附骨之蛆一般威胁着她?
既然她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那么她当然不介意顺手推她一把,在所有人都知道是琳琅意图栽赃到二房头上之后,她再想把她扯下水来,谁还会信她?
可是如今庞氏再次提起这件事,却让她不得不正视起来了。
首先,她还有十来天的时间筹钱,其二,如果像庞氏说的那样,可以从沈宓身上着手来逼华氏吐钱,这不是就从根源上避开了沈宓会跳出来阻止这件事发生的可能吗?
这两日她细想了下,如果沈宓真是因为私行问题闹出事来,华氏诚然会火冒三丈,可是假如有人在这个时候点醒点醒她,告诉她这有可能是个阴谋,以她与沈宓这么多年的夫妻,华氏的确有可能会冷静下来。而假若再有人劝说劝说……庞氏说的这个计策,竟然有八九分的可行性!
今日这一日,她就在忐忑与激动中度过,忐忑的是这事非同小可,也完全不是伍姨娘的人命官司可以相比,诈骗华氏的钱财,假若沈宓或华家闹将起来,那么她不但要把这笔钱吐出来,还绝对是会被休出去的!
而她激动的是,一旦事情成功,那么从二房得到的钱只怕会比她需要的还多……她缺钱,她太缺钱了!这些年为了贴补娘家,她不住地从自己嫁妆里掏钱出来,如今沈莘已经八岁了,再过个七八年她又得替他张罗婚事,虽说这笔钱公中会出,可是她这做婆婆的,总不能一点心意都不拿出来!
再有,她如果手头没钱,又哪里有办法反制回庞氏去呢?难道她就要一辈子被她挟制拿捏吗?
一想起庞氏那副嘴脸,她就整个人都气得颤抖起来。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