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震惊又把它推回来,“我才不要,回头你又告状说我拿你的东西。“
“不会。“他强忍着心头涌动,“我说给你就给你。”
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盯着他骨碌碌看了片刻,“男女授受不亲,我才不要。”
他便就笑了。
原来她真的打小就这么自律。
与她在一起那么些年,除了吃的东西。她从来没有收过他别的什么。
他可真喜欢这些有原则的她。
之后,顾至诚和沈宓成了好朋友。
两家的关系也日渐融洽。
她所遇到的沈家带来的烦恼跟前世别无不同, 他总是适时在她要出现的地方出现,用着他即便相隔了一个甲子那么久也仍然没变去的傲娇接受着她的一切求助。
他们跟随顾至诚和沈宓他们去庄子里钓鱼。他“欺负”大黄,只为怀念她当时气乎乎两肋插刀的样子。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给她治大黄的伤药,只因为怀念她成功报复到他时的大笑声。
一切都是珍贵的,如同花上的露珠,因为具有时限性。
只要萧稷出现。他就会变得没那么重要。
萧稷出现了。
在她去调查伍姨娘死因的时候,他遁例暗地里保护她,他见到她在马车下被人群冲散,在巷子里年少绝美的萧稷眼露杀机地盯着她。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他们初相逢竟是在 这里,在这一日,他的心如刀绞,本以为熟知她世界里的一切,没想到仍然还有些他并不知情。
他跟随她和萧稷去到秦府外,然后等她出来后一道回胡同。装作百寻不见的样子追问她去了哪里,她到底什么也没说。平静得跟任何时候一样。
他也没说什么。既知结果,何必伤心?
萧稷到府里来时他也很平静,虽然挣扎着,但还是严格地按照记忆里的样子跟他聊天,陪他说话,去到院子里。
她像只蝴蝶一样翩翩进院来,萧稷百般为难她,他一直旁观着,没有劝阻,因为想到他们日后的恩爱甜蜜。实在已装不出来。萧稷拎着她的领子冲她发狠的时候他看到她眼里的委屈,却终究还是没忍住,冲上去敲酸他的手腕将她放下来。
“雁雁还是个孩子。“他只是这样说。
又岂能说得更多?他们来日是夫妻。
前世里他以为他们之间只是偶然产生的矛盾,本着息事宁人的原才没有出手。可是这世不同了,既然他们日后还要有纠葛,还要联手对付那么多敌人,又何必把关系弄到那么僵?
她躲在他背后跳起来大声地骂萧稷“混蛋“,仿佛他是她的保护伞。
他心疼得想落泪,只要她愿意。他也愿意让她在身后躲一辈子。
他将她送回了沈家。
回来后萧稷问他:“你跟那丫头什么关系?”
“没关系。不常往来的邻居。”他微笑道。
萧稷深深看了他一眼,走了。
这之后他们又似有些交集,不过他已只是听说了。
他知趣地不去插足他们之间的事,就如同前世根本未曾发觉一样。
但他不去关注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她的行踪,不久后沈思敏带着杜峻到来,当最后沈思敏打算用蛇来助杜峻玩英雄救美的戏码时,他暗地里抓了几条蛇进杜峻裤裆,把他整成了终生尿**的不治之症。
这一世,他不能让自己伤害她,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企图对她动歪主意。
她不知道这件事。他再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把大棉袄换成了小棉袄,跟他述说她的姑姑有多么可恶,杜峻有多么混蛋,沈缨有多么让人头疼。
而前世她从来没有这样跟他抱怨过,这一点小小的改变使早春的他的心里十分温暖。
他喜欢她,无论前世今生,哪怕她不是他的,这世的守护能换来这一点改变,他也觉得赚翻了。
他并不知道什么是爱,他只知道对她的喜爱可以深刻到把这份记忆带去每一辈子。
他常觉得,他身体里某一个骨节,他三魂七魄里某一缕魂魄,就是她变幻的。若没有她,他生生世世都不完整。若说前世对此还有些迷茫,加上这一世重新再来的体味,他已然清晰明了。
这一年里,终于有人发现他的洁癖彻底没有了。也终于有人发现,他看上去并不那么闷了。
他看着庭前花开花落,一面暗中替她简化手头待办的事,有意无意地给她提供些线索,一面静心等待着净水庵那场变故来临。
终于中元节来临了。
他平静地换了衣,备了马,去寻她一起去放孔明灯。
他没有能力改变这个世界,仅仅只有能力顺着前世的轨迹走一回,顺手纠正他所有的遗憾和错误。至于她的人生,他不想改变。
去的途中她很高兴,不停隔着帘子问他街上有什么,又不时指着路上的玩意儿让他买进车。
很快乐。一切跟记忆中一样。
只不过,火起的时候他已经去了让宋疆传信给官府, 然后蒙着面寻到她,把她带到安全地方。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庵里若不死几个人,安宁侯何以得到最后的惩罚?她的心下又如何能安乐?这是安宁侯造的孽,她会给天下以公道,而这一世他不想去关心别的事,只希望能够心安理得守着她到老。
这一世,他只为她而生。
突然而来的火情当然是让人骇然的。
他抱着她从火场转到已经燃烧过后的废墟,在掠起的过程中他感觉她的手在轻轻地拥着自己,但他相信是错觉,她从来对他无感,更不会对一个陌生的蒙面人展现亲昵。她只是比常人更冷静更聪慧,也懂得审时度势。
他把她放下来,塞了把小刀给她防身就藏到了暗处。
她皱眉站在当年他拿剑杀她的废墟里,扫视着周围这一切,她眼里有波澜,似疑虑,似戾气,却唯独不似恐惧。
他抱着剑背靠在墙角落,像遥望原野里一朵苍劲的茑尾花,他的心他的眼,他的神他的魂,全部都付著在上头。
即便有过一段不短的人生,即使七十多年的生命里也见识过无数出色的女子,在他心里却没有人能比得上宜动宜静的她,她永远不知道害怕,不畏强权,永远有勇气去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同样出身钟鼎之家,自幼接受过卓越培养,但仍然缺乏她这种敢于面对一切的勇气。
前世他若有勇气,如何会在犯下错误之后不敢面对她,如今看来, 他不是只要立刻转过头去寻她不就成了么?
时光不能倒流,而如今时光已然倒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