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祐满面惊疑不定地看着姜婉,她说得不符合常理,可若说她在骗他,岂不是一下子就能被拆穿了?
似是看出裴祐心中的震惊,姜婉扑哧一声笑了:“裴先生,你不信哪?没关系,你尽管考我,我若是骗你,你就把我这个欺师灭祖的不成器学生赶走好了。”
裴祐面露尴尬,然而确实也想来个眼见为实,便回院子里拿了根长树枝出来,交给姜婉:“我念上句,你写下句。”
姜婉接过树枝:“裴先生请。”
裴祐道:“人之初。”
姜婉飞快写下“性本善”。
裴祐又道:“苟不教。”
姜婉用脚擦掉地上的字,毫不迟疑地写下“性乃迁”。
裴祐道:“香九龄。”
姜婉写下“能温席”。
……
裴祐越考她便越是惊奇,她一点儿错漏都没有,直到最后他不知不觉把整本《三字经》都考完了,才发现不对。她不是说有一百多个字不认得么?怎么方才一个字都没写错?
裴祐深吸了口气,总算能接受姜婉许是个悟性极高之人,把书递给她道:“哪些字你不认得?”
姜婉拿过书,哗啦啦翻到后面:“这个字,这个字,还有这个,这个……”
指点了几个发现裴祐没什么反应,姜婉抬头看他:“裴先生?”
裴祐眼神里满是惊怔:“这书……你,你都看完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点了《百家姓》里头的几个字,就直接翻到了后头,那一百多个字,原来指的都是《千字文》里头的!
姜婉这才想起之前她跟他的对话好像没有提起她已经把书看完了的事,便道:“整本书我都差不多看完了,还有一百多字不认得。”
裴祐此刻看着姜婉的眼神已经诡异到令人不忍直视。《三字经》乃是最简单的孩童启蒙读物,可也总要教学生念个几个月才好进行下一步。可她呢?他以为她能在两日内看完《三字经》并记住已是惊人之举,未料她居然连《百家姓》和《千字文》都看完了!
“后、后两本,你可都会背了?”裴祐咽了下口水。
姜婉摇头:“我现在只会背《三字经》,后两本不会背。”
闻言裴祐长舒了口气,稍感安慰。若她能在两天内从不认字到背下这三本启蒙书,他也不知自己会被震撼成什么样。虽说如今他已为她的聪慧和悟性而惊叹不已。
姜婉喜欢裴祐惊叹地看她的眼神,不过想到自己毕竟是个穿越者,而这事最好不要让任何人起疑,她便解释道:“裴先生,从前我跟人学过几个字,也背过的,因此我才能在两日内将《三字经》背下。”
“原来如此……”姜婉的解释果真让裴祐更好接受一点。
姜婉递过合集:“裴先生,你快教教我这些字怎么念吧?”
有那么多字不认得,偏偏她还看过,这就成了她心里的一根刺,不尽快拔了自然难受。
见姜婉求知欲如此高涨,裴祐也忙敛了神色,教她念。一百多个字说说是多,可姜婉记起来快,不过几分钟,裴祐就把那些字都给她念了一遍,而她也都记住了。
“裴先生,多谢!”姜婉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将合集收起,“这书再借我几日可好?”
裴祐本就打算长期借出这书的,自然不会拒绝:“你拿着便是。”他顿了顿,刚要说有问题可再来找他,就见姜婉粲然一笑。
“今日耽误了裴先生的时间,多谢裴先生,那我先回了,裴先生你去忙吧!”姜婉笑道,转身就走了。
裴祐张了张嘴,望着姜婉那走得急切的背影,心里五味陈杂。
那徐大牛果真是胡说八道!姜婉姑娘明明只想认字罢了,哪有那些个奇怪的心思?幸好他并未对她说些什么,否则真要无地自容了。
他长舒口气,转身回院子,面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惆怅。
第8章拔舌地狱
姜婉拿着合集小册子回去又记了两天,加深记忆,至于背诵全文,她是不准备那么做的。就算她背下的《三字经》,也只是因为小时候的记忆,如今顺口就背下罢了,她只想识字,对里头的那些道理啊什么的可不感兴趣,跟她价值观有冲突。
这天下午,姜婉又去找了裴祐,把合集小册子还他:“多谢裴先生借我这书,里头的字我已都识得了。”
“也都背会了?”裴祐顺口问了一句。
姜婉笑道:“裴先生,我不过就是想认些字好写话本,又不要做学问,就没必要背它了吧?对了裴先生,你家中可有话本借我看看?”
之前在书铺,她就是随手翻了翻,情节和写法之类的她都不知道,总要有个蓝本,她才好跟风写嘛。好在她大学里也一时兴起写过两年网络小说,不算大红,至少能写。
“这……”裴祐面露迟疑,话本他家中自然是有几本的,可……他想起她一直夸他学问高,若她知道他家中还有那等玩物丧志的书本,也不知她会作何感想?
姜婉一脸失望:“没有么?”
裴祐不忍见她面露失望,脑袋一热便回道:“自然是有的!”
他说完便有些后悔,可当他看到姜婉因为他的话而展颜露出的笑容时,他又觉得心跳加快,心中暖暖的,方才生起的那一丝悔意烟消云散。
“你……你等我会儿,我去拿。”裴祐忙转身回院子,耳朵尖带着淡淡的红晕。
姜婉笑盈盈地看着裴祐进屋,心中已经在想她是写个关于寡妇和书生的虐恋情深呢,还是甜蜜宠文呢?不管写什么,写完后她可还要请裴祐帮着看看修改的呢呵呵……
裴祐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三本书。这些书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书页似乎因为被翻过太多次而卷了边。
姜婉接过,视线从书的卷边上扫过,笑得别有深意:“裴先生果真是好学之人,这些书想来都看过许多遍了。”
裴祐大窘,忙道:“这些书是我同窗送我的,他送我前就已是这样了……”
“哦……”姜婉长应着点点头,嘴角微勾,没说信也没说不信,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有着促狭的笑意。
裴祐窘迫得面颊泛红,有心多解释几句,可该说的已经说了,他还要说些什么?说他这些书不过就看过一次罢了,当初这些书还是他同窗硬塞给他的,他爱惜书本,因此便一直放着没有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