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这百年来,坟冢蒙尘,却无人洒扫。
思及旧事,齐长老面上仍是平和的笑容,可眼底却有不易察觉的悲恸。
“既然来了这禁地,也该好好地……去见一见长宁。”
密林幽深,愈往里走,光线便愈暗,到后面,几乎只有几缕天光艰难地从枝叶缝隙穿进来。
好在长宁早已习惯这样的黑暗。
接下来的路程中,她清晰感觉到先前一直跟在身后的气息消失了。
可见,少年是真的没再跟着她了。
若说有什么遗憾,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只是手上长剑的反应大得惊人,一路摇晃个不停,像是想要她把少年重新接回来。
“阿辞。”
走至某株大树下,长宁干脆停下来,双手捧着剑,举至与鼻尖起平的位置,才问,“你就这么喜欢那个人吗?”
长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表示肯定。
“可我只喜欢你。”
长宁垂着眸,纤长的睫羽遮掩下小片阴影,明明没有什么情绪流露,却有一种不言的失落。
“所以阿辞,你也只喜欢我,别再喜欢别人,好不好?”
微微沙哑的声音落下,这回,长剑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摇晃着,靠近了长宁些。
“你说,要我不要只喜欢你,可以试着去喜欢那个少年?”
长宁蹙眉,弯起的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固执,像厚重的山雪。
“不行。”她摇头,“只想喜欢阿辞。”
长宁喜欢阿辞,只喜欢阿辞。
——这是即便她没了记忆,也深刻在骨骼中的执念。
长剑安静下来,轻微地颤了颤,而后,冰冷剑身贴上了长宁胸口。
“我一定会让你重新活过来。”长宁抱着长剑,神情是她自己都不知晓的温柔。
她低语轻喃,“若你真的喜欢之前那个少年,那我便用他做你的身体,好不好?”
她眸中盛着温柔的光,说出的话语却带着残忍的天真。
长剑摇晃起来,却又怕伤到她,于是刻意放轻了动作幅度。
却是表达着很坚定的拒绝。
“好吧。”长宁稍有些遗憾,“你不想也没关系,我总会为你找到合心意的身体。”
长剑还想说什么,长宁却感察到什周遭有所动静,神色一凛。
她反应极快,一手抱着剑,另一手抬起,朝西北方扫出一道疾风,风力强劲,瞬刻便将那大簇大簇半人高的灌木尽数吹倒。
“呜呜。”
虚弱的啜泣声自那个方向飘来,长宁飞身上前,剑锋瞬刻便对准了声音来源者。
却在将要触及那人脖颈的一瞬停住——
那是个姑娘,身形娇小,面色白净,此刻正闭着眸、神情痛苦地蜷缩在灌丛里。
再仔细看,便发现她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眉眼皱成一团,唇边还残有殷红血迹。
“不要……”
“不要过来……”
小姑娘艰难地咳着,发出濒亡一般的悲鸣,禁闭的眼眸有大片大片的水泽溢出。
长宁不知想到了什么,敛了动作,在探察到姑娘并存有威胁后,将剑收了回去。
而那姑娘却还在痛苦地悲喃,唤着爹娘的名字,喘息着发出声嘶力竭的求救声。
像是在遭受着莫大的痛苦。
可长宁却并未在周遭察觉到有任何威胁姑娘生命的危险,甚至于,姑娘的气息尚还平稳,并不像是受伤严重的模样。
“真吵。”
长宁蹙眉,抬手往姑娘眉心处打入了一道灵力。
啜泣声戛然而止。
片刻后,姑娘缓缓睁开了眼。
她眼型偏圆,眼黑多于眼白,纵然此刻神情呆滞恍惚,也显得懵懂可爱。
“我这是……在哪?”
因为方才哭叫太多,她此刻声音有些嘶哑,却在看到长宁的一瞬呆愣住,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你好漂亮啊……”
姑娘眼眸微亮,眸中是显而易见的惊艳,嵌在苍白小脸上,宛若两粒明珠。
她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长宁,肯定地点点头,“比乾元宗那小绿茶漂亮多了!”
“乾元宗……”
长宁皱眉看她,“你是乾元宗的弟子?”
“我当然不是啊!”像是生怕长宁误会,姑娘忙不迭划清界线,“我怎么会是那个宗门的,他们宗门的弟子都是蠢蛋的!”
“哦,也不都是。”姑娘思考了一下,补充道,“那个裴照还可以,长得俊,实力也不错,还没有那么蠢……”
看出来这姑娘大概话特别多,长宁出声打断了她的碎碎念:“你怎么会躺在这里?”
“啊……”姑娘被问得愣了愣。
一瞬呆愣后,她有些痛苦地抓了抓头发:“对哦,这是哪啊?我怎么会在这里啊?”
“奇怪,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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