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江知夏心底颇为忐忑,她转头问长宁:“阿宁姐姐,我们让那暗卫传的话,真的会管用吗?”
在得知江家可能与灵月阁有牵扯后,江知夏对江衡那层光风霁月的滤镜便碎了。
江衡他们,真的会因为他们几个人的安危,而加急赶来吗?
长宁神情仍是淡淡的:“来不来都无妨,我只是想验证一件事。”
江知夏懵懂:“啊,什么事啊?”
长宁看一眼近在前方的客栈,眼神很随意地瞥过后方暗处,了然是有暗卫跟来了。
她语气平静:“想验证……对江衡而言,那未婚妻有多重要。”
江知夏愈发迷茫,不知为何话题会突然跳至江衡的未婚妻。
“我过去曾与一对瘴魔缠斗,他们趁我小憩偷袭,妄图吞噬我的血肉,却不敌于我手中剑。”
“在我挥剑欲斩断其中一魔生机时,另一魔明明已是奄奄一息,不知怎的,竟能爆发出那样快的速度,冲上前挡住了那一剑。”
“那时我不懂为何,也没心思探究。”
长宁脑中回忆起血蔷薇秘境中,三皇子被匕首刺入心口、却还微笑着看宋扶玉的景象,神情微微触动。
“如今,我大概悟到,那是一种爱重,不惜以自己的命保所爱之人无恙。”
“在世人眼中,魔瘴之物冷血残暴,最是寡情,可寡情并不代表真的一点感情也无。”
说了这么一长串话,长宁语调仍是慢条斯理,“江衡痴爱未婚妻,可这份爱到底重多少……”
“我很好奇。”
好奇……这还是江知夏第头一回从长宁口中听得她对什么好奇。
在她眼中,长宁便如同那山巅上永不会化的积雪,冷淡漠然,似若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可为什么啊?”
江知夏仍忍不住问。
为什么会想知道这个?
踏入客栈的那一瞬,长宁淡声答:“因为他说,我是他死去归来的未婚妻。”
“我突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
江知夏整个呆住,游魂似的跟着长宁上楼,一直到了客舍门口,才反应过来。
“可阿宁姐姐,那江衡的未婚妻……”早就死了啊。
江知夏没将话说完,因为她对上了长宁的眼,那双眼情绪淡淡,霜雾霭霭中,却飘有一缕迷茫。
……
愣怔间,长宁已然开门进了屋。
甫一进门,便有丝丝缕缕的幽香飘来,带着清浅草木的气息,馥郁悠长。
复望榻上,少年仍是她离去时的模样,双眸紧闭,仿若陷入的是无尽的沉睡。
长宁走近床榻,屋内没有高度合适的矮凳,她只能在榻边坐下。
望着少年紧蹙的眉头,长宁怔了怔,觉得有些碍眼,下意识抬起手,想要抚平那眉间褶皱。
而就在她指尖与眉心相触的一瞬,似有热浪袭来,她意识一怔,随之心头涌上一层极陌生的情绪。
仿若是在尝一颗奇怪的糖,甜蜜中又掺杂着酸涩与苦味。
而这一复杂情绪很快被盖过,换而的是一种漫入骨髓的疼痛,自胸腔蔓延,甚至要渗入四肢百骸。
长宁自认对疼痛的忍受很高,却在感受到那种痛意时,浑身发软,虚脱一般撑在榻上,冷汗涟涟,额发尽湿。
好在只是瞬刻,痛意便如潮水退去,长宁勉强直起身子,拭去冷汗,望向慕辞的眼神变幻不定。
很显然,这两种感受都来自于慕辞。
可到底是怎样的幻觉,竟会令他承受着这样的疼痛,却仍囿困于幻境中不愿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