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为我的亲传弟子,竟被那小小一处瘴源迷惑,还被吸取了大半修为……”
“你自己说,你如何堪为这一辈的师兄?”
玄清仙尊毫不留情一顿责骂下来,裴照面皮已然涨红,又羞又愧,却不敢辩解反驳。
“所以说,你那窝囊的一面,也让长宁瞧见了?”
闻言,裴照神情微惊,嘴唇动了动,刚要分辨,又突然想到什么,赶忙刹住了话头。
他眼底情绪躲闪:“您……在说什么?和长宁有什么关系……”
裴照话未说完,“啪”的一鞭甩下了,狠狠砸在他身前,威慑意味十足。
玄清仙尊盯着他眼睛,怒极反笑:“很好,都学会撒谎了。”
“你真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长宁出现的事吗?”
“这乾元宗遍布我的眼睛,裴照,你莫要以为自己暂管了一阵宗务,翅膀硬了,就可以欺瞒我了。”
心思被戳破,裴照面色苍白,眸中闪过恐惧。
他的确是故意没有和玄清仙尊通报的。
当年阿宁的死,其中缘故师尊要占了大半。阿宁既不肯原谅他,那就更不可能原谅师尊了。
况且,这百年来,师尊强势蛮横的性情半点未改,甚至还要更加暴躁易怒。
若让他知晓了阿宁还活着的事,必然要一阵狂风骤雨,用强势手段将阿宁带回乾元宗。
而阿宁性情倔强,绝不可能忍受被摆布,两人相碰撞,若起冲突,受伤的必然会是阿宁。
他能想到的最好法子,便是瞒住阿宁还活着的事,并在玄清仙尊知晓前,哄得她回心转意,使她心甘情愿回到乾元宗来。
却不想在苏醒后,便被玄清仙尊下令拘禁在宗内不得出,一直无法去找阿宁。
眼下,还是让玄清仙尊知晓了一切,裴照眼底闪过一缕绝望,对上玄清仙尊高高在上的冷冽模样,他心底突然升起一种无名的愤怨。
凭着不知哪来的勇气,他脱口而出:“所以说,师尊打算如何责罚我?是打算也狠狠抽我一顿鞭子,将我打至半身不遂,再也不能丢您的脸?”
见玄清仙尊惊变的怒容,裴照莫名有种快意,他冷笑着继续道:“就算阿宁还活着,又能怎么样呢?”
“您觉得,她还会愿意回乾元宗,还会愿意认您这个师尊吗?”
破风声起,啪的一鞭狠狠甩在了裴照肩上,劲风将衣裳打破,露出皮开肉绽的肩头。
玄清仙尊显然是怒极,力道丝毫未收敛,直将裴照一鞭抽到了墙边,狠狠摔在了坚硬墙壁上。
“大胆!你竟敢如此和我说话……”
他可以勉强容忍裴照的一次无能,却绝不能容忍他这般忤逆之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我是她三叩九拜认下的师父,她如何能不认我!”
闻言,裴照捂着疼痛的伤口,唇边溢着血,却只觉可笑。
他突然明白,长宁为何会说,她最后悔的事,便是来到乾元宗、做了玄清仙尊的弟子。
也明白了,她那时为何会心心念念地,想要回那破落乡野……
裴照体内的伤还未彻底痊愈,这一鞭下来,只怕又牵动了几处旧疾。
玄清仙尊望着裴照苍白羸弱的模样,终是有些不忍,抬袖一挥,又释出一道灵气将他扶正,简单疗愈了他肩头伤口。
他深吸一口气,沉声解释道:“当年的事,并不是你所知道的那般,其下还另有隐情……”
说着,玄清仙尊抬手一挥,便解了角落里裴柔的噤声,神情冷漠地做了个手势:“说吧。”
裴照愣了愣,不知这又是哪一出。
却见裴柔缩着身子,看向玄清仙尊的眼神,宛若在看什么恶魔。
初清醒过来的时候,裴柔还在为逃出生天而喜悦,便对上了玄清仙尊极冷的一双眼。
随后,他毫不留情地对她用了毒,一番严刑逼供下,逼得她不得不将实情都说了出来,包括灵月族的那些谋划。
此刻,无形的威压下,裴柔颤抖着开了口,再一次将那些过往之事一一道来。
随着她的讲述,裴照神情由愣怔转为震惊,随后是仿若被震碎认知的不可置信。
“你是灵月族的人,是被派到我们宗门的卧底……当年的事,都是你一一谋划的?”
裴照失神低喃,“所以说,当年我是在秘术下,将对阿宁的感情全部转移到了你身上……”
“所以,我才会做出那些荒唐的事……”
听着他的低喃,裴柔心底有些憋屈,却不敢表露。若是秘术真有那般神通广大,他们灵月族何须如此低伏做小。
还不是这些人自己露出了破绽,让她有可乘之机。否则,秘术的施展怎么会那般顺畅?
裴照恍惚地回忆过往,看向裴柔的眼里有愤怒,有怨恨,也有不解。
他冲过去,毫无形象地扯着裴柔衣领,厉声质问:“为什么!你们有什么为何不冲着我来?为什么要那般针对阿宁……”
玄清仙尊冰冷声音响起:“因为他们所谋求的,是天生灵体。”
“你可知那些突然冒出的新瘴源,是如何来的?”
玄清仙尊一双眼眸仿若淬了寒冰,既冷且厉:“正是那灵月族在背后谋划的。”
他早就知晓这桩事,却未伸张,反倒推波助澜,任凭谣言在各宗门间疯传,将那新瘴源的凶险危害夸大数倍。
企图凭借此,在封印那些瘴源后,使得乾元宗的威望更上一层。
留下裴柔,隐而不发,也是想看看那灵月族还有什么花样。
他根本不将灵月族放在眼里。不过是群只会用阴司手段的宵小罢了,仿若阴沟里的老鼠,根本上不得台面。
他中过一次招,便不会再中第二次。待他腾出空来,只需一手之力,便能将他们彻底摁死。
而裴照却觉整个认知都被彻底颠覆,他呆滞地看着裴柔,又看看玄清仙尊,语调迷茫:“天生灵体……”
“意思是说,裴柔根本不是天生灵体,真正是天生灵体的……”
裴照声音有些颤:“是阿宁。”
也是这一刻,他才明白了一切,难怪,阿宁能从废渊中活下来,难怪裴柔当初死活不肯下废渊……
原来竟是这样。
“所以说……我们当初都被骗了,所以阿宁是真的没有死……”
玄清仙尊摇摇头,望向裴柔的眼神阴沉至极:“在那灵月族秘术下,裴柔已经彻底将阿宁的体质掠夺……”
如今的天生灵体,已经转移到了裴柔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他之前打算用裴柔的躯体,来容纳阿宁的魂魄。
“至于阿宁是如何活下来的……”
玄清仙尊语调沉重了些,眼底闪过痛色,“我就不知道了。”
他一直以为,长宁死在了废渊中,这才想着使用那召魂术。
想到那废渊底下的凶险可怖,裴照方才的激动瞬刻烟消云散,陷入了沉默。
玄清仙尊重新平稳了呼吸,抬手封了裴柔的五感和嗓音,这才重新看向了裴照。
他恢复了往常的威严:“我在裴柔身上下了金蚕蛊,到时候找到了阿宁,再让裴柔将这些隐情都和她说了,包括这背后灵月族的阴谋……”
“阿宁向来深明大义,是个极懂事的孩子,知道事情原委后,定然是能理解的。”
想到什么,玄清仙尊眼底闪过柔和,他低叹一声:“这些年她受了很多苦,到时候,等她回来了,你作为师兄,要待她更好些……”
“她如今,也再没有别的亲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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