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而且……”
年轻皇上最讨厌那些明里恭敬有嘉,心中却有话不敢直说的臣子,插言喝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是,而且秦大人三人个性张狂,飞扬跋扈,若是不放到外边去吃些苦头,是不会转性的。”
年轻皇上原本已经被林敬之说的有些心动了,闻听此言心中不满,瞪了林敬之一眼,喝道:“你别以为他们三人不在近前,就可以随意诋毁,他们或许是轻狂了一些,但也只是俱有文人的傲骨罢了,哪里是什么个性张狂,飞扬跋扈?”
“皇上,学子不敢有半句虚言!”林敬之却是不顾上位的天子龙颜不悦,‘砰,砰,砰’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接着道:“若是他们算不得个性张狂,岂敢在皇上您的面前不识尊卑,还敢大呼小叫?
若是他们算不得飞扬跋扈,又岂会招至满朝文武心生忌讳,最后还闹得三位内阁大学士带头在金鸾殿长跪不起,宁可以下犯上,也不同意让他们入朝堂议事!”
林敬之这几句说的铿锵有力,脑筋一转,又把数月前秦牧三人请他去酒楼吃酒,动手打了歌妓的事情,重新说了一遍,第二天秦牧三人还为了能入朝堂议事,在皇上面前污陷程阁老与顺王暗通曲款,欲谋造反。
那程阁老可是堂堂的正一品大员,百官之首,若非是飞扬跋扈,胆大妄为之人,岂敢信口开河,随意诋毁陷害?
年轻皇上晓得秦牧三人打歌妓,并进言程阁老与顺王私下会晤的事情,当时他只是派人暗中盯顺王的梢,又消了让程阁老告老还乡的心思,但现在重新回想了一遍,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若是当初他果真听信了秦牧三人的话,估计真会寒了一批官员的心。
他那个七弟一直在找理由逗留京师,盯着皇帝的龙椅宝座,若果真让其抓到那个机会,说不准还真能拉拢过去一批官员,搅起一股怒浪。
“嗯,你说的是有一些道理,不过朕与他们三人言谈甚为投机,若是他们走了,朕就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你是不知道,那些朝中大臣一个个板着个死人脸,朕说什么他们都不答应,而且还能引经据典,口若悬河的说上大半天,事后朕若是不能找秦牧三人聊聊把那份闷气给撒出去,估计早晚得被他们活活气死!”年轻皇上把林敬之的话听了进去,不自觉的开始吐露心声。
“皇上,朝中大臣们个个学富五车,又是从最基础的小官一步步升上来的,自然是经验丰富,干练老道,他们不同意您的观点,自是瞧出了其中的弊端。”林敬之说到这里,见皇上本能的皱起了眉头,似是不爱听,连忙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学子还知道,他们之所以事事不顺应圣心,是因为怕皇上您借着成功的兴头,强行把秦大人等插入朝堂。”
“哦,还有这回事?”年轻皇上脸现讶异,他一直因为不能把秦牧等人召入朝堂议事,有所愧疚,却不想这里边还另有隐情。
“不错,学子在京城待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听不少人说起过朝廷百官与秦大人等不和的事情,学子说句皇上不爱听的话,如果学子也在朝堂,定然也会与朝中大臣们一样抵触秦牧等人。”
林敬之说到这里,见皇上一脸疑问,便解释道:“原因很简单,一来能进朝堂者,文臣定然有治理地方之功,武将则有守护边关,或者剿灭山贼之劳,秦大人等毫无建树,以前只是个举人,他们怎么甘心与之平起平坐?
二来就是秦大人等性格太过狂傲,目中无人,不懂得做人之道,而且还每每口出不着调的狂言,群臣不让他们入朝堂议事,也是怕这天下会被他们搅的乌烟瘴气。
皇上,学子就在这里放言,秦大人他们来京城好几年了,却恐怕连一城县令的职责,与做事流程都未能全部了解!”
年轻皇上听到最后一句,觉得林敬之言过其实了,不过嗫了嗫嘴,却是不知为何没敢开口反驳,沉默了一会后,只是打算等林敬之走了,再好好问一问秦牧等人,看他们是不是真的如林敬之说的那般不堪。
“皇上,其实学子认为,等秦大人等外放后,朝中大臣们也不敢再随意顶状您了。”林敬之又想起来一件事情,开口说道。
“为何?”年轻皇上听到这一句,来了精神。
“因为朝廷百官以前之所以敢违抗圣明,是晓得皇太后站在他们的一边,而若是您同意把秦牧等人外放,皇太后就会不顾朝中许多大臣反对,把孟大人放出天牢,任谁都知道,是您一力主张要把孟大人放出来的,到那时皇太后不就等同于站在您这边了么?而若是没有皇太后撑腰,又有哪个大臣敢和您做对?”
第四百零八章卢刚受罚
林敬之在年轻皇上面前一通劝阻,嘴里虚称秦牧三人是不畏权贵,学富五车的高士,但每每说起事实,却又总是揭秦牧三人的短处,到最后,就差直接说秦牧三人根本就是脾气又硬又臭,又没什么真材实料的废物。
因为他说的话有实有虚,极有技巧,所以皇上此刻是真正的认同了他的观点。
尤其是听到最后一句,年轻皇上更是眸子大亮,如果朝中百官果真不敢再像以前那般,总是违逆他的意思,没了气受,身边有没有秦牧三人,似乎也不是那么重要了。
“嗯,你刚刚说的是有几分道理,这样吧,此事朕再想想。”年轻皇上虽然被说服了,但也不能立马就下圣旨让秦牧三人去外地做官,总的等林敬之退下,把他们召进来,好好的劝解一番,稳住才行。
心中有了主意,年轻皇上才发现林敬之一直跪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道:“林举人,你起来吧,对了,肖建前些日子回来以后,给朕详细禀明了此去流洲拿下田机的经过,朕晓得你出了大力,功不可没,等朕与皇太后商量一番,再看如何嘉奖。”
林敬之听到皇上要他起来,刚挪动了下右腿,又闻听要嘉奖他,赶紧重新跪好,给上位的方向磕了个响头,这才咬着牙,强忍双膝处的酸痛,吃力的站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情朕忘了告诉你,负责去边关与突刺人谈判的使者们已经回来了,他们暗中许诺给那些较有实力的几个大部落赏赐两个月的粮食用品,结果他们不但愿意退出攻打我大乾边关的部队,还有意合作,抽准机会攻打那位大汗的军队!”年轻皇上说起这件事来眉飞色舞,高兴异常,“这件事情朕也会禀明皇太后,到时两件功劳一块赏。”
“谢皇上。”林敬之弯腰施了一礼,又提醒道:“不过突刺人中也不乏善于玩弄阴谋诡计之辈,我们还是得让边关的将士多多小心。”
年轻皇上点了点头,开口道:“嗯,朕一直要镇守边关的大将们时刻小心提防,给将士们过冬的粮食物资也已经运送了过去,那些武将们个个都上折起奏,称赞朕英明神武呢!哈哈~”
林敬之见年轻皇上笑的开怀,心下稍有不安,生怕皇上因此会小视边关处的突刺人,这时年轻皇上突然收了笑容,叹了一声,让他歇了再次开口提醒的心思,“朕数月前还气恼镇守边关的王锡擅做主张,突然深入草原攻打突刺人,等派出去的使者回来后,朕才晓得,那一场大战砍杀了突刺人无数,而且还烧毁了很多部落的粮食,牛羊和马匹,让他们元气大伤,而若非如此,那几个较大的突刺部落也不会这般轻易的答应退出。”
“王将军一家满门忠烈,实乃我大乾王朝之福,当为满朝文武之表率!”林敬之摆正了脸色,深深的施了一礼。
“对,当为表率!”年轻皇上击掌应和。
“不好了,皇太后要打卢大人板子!”年轻皇上又与林敬之聊了几句,正待让他退下,却突听外边传来一阵咋咋呼呼的尖叫,随后,就见一名小太监满脸惊慌的疾步冲了进来。
年轻皇上见小太监太没规矩,一拍龙椅的扶手,怒声喝道:“大胆,竟敢在朕的面前大呼小叫!”
小太监吓了一跳,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饶命,奴才知错了。”
“你刚刚说什么,皇太后要打卢大人的板子?”林敬之怕皇上一旦发怒,会重罚这个小太监,连忙插言询问。
“是的,刚刚从慈宁宫那边来了几个大太监,说卢大人目中无人,飞扬跋扈,竟然敢怒骂户部左侍郎宇文大人是庸臣,这才要打卢大人板子!”小太监吓坏了,也不管是谁在问话,就一边磕头,一边回答。
年轻皇上闻言脸色一变,这件事情怎么传到皇太后那里去了?对于卢刚,他是非常欣赏的,他正待起身出去阻止,却见林敬之开口让那个小太监退了下去,然后说道:“皇上,卢大人官阶比宇文大人低了好几级,他对上官出言不逊,的确该罚!”
“你~”年轻皇上指着林敬之变了脸色。
林敬之见皇上还是想要阻止,就索性把昨天皇太后对卢刚的评价,以及对其日后的期望小声说了一遍。
年轻皇上闻言这才明白,皇太后惩罚卢刚是假,真正的用意,则是要磨炼他。
弄清楚了缘由,年轻皇上自然不会再跑出去阻拦,只是慨叹秦牧,庞羽,还有杜明马上就要走了,这下卢刚也要离开,身边就只剩下一个白喻生了,因为皇上已经听进去了林敬之的话,所以现在到是不再气恼白喻生先前替林敬之说话了。
皇上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挥了挥手道:“林举人,从洛城到京城路途遥远,你一定累坏了吧,朕许你休息三天,然后再像以前那般,中午到御书房见驾。”
“谢皇上!”林敬之闻言喜形于色,他正发愁没时间打理刺绣生意呢,皇上就放了他三天假。
退出御书房,林敬之招来一个太监带路,喜滋滋的朝皇宫门口走去。
秦牧,庞羽,还有杜明三人站在不远处,见他完整无缺的走了出来,而且还带着笑容,俱是脸色微变,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连忙提起官服下摆,朝着御书房门口急奔而去。
出了皇宫,林敬之从皇宫护卫手中接过缰绳,骑着马,慢悠悠的回到了小院,开门的丫环见他平平安安的回来了,忙笑着跑进屋子报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