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陈团练的眉头一直没展开,说道:“出城是白白送死,实在没啥意思。”
部将道:“别无办法了。”
“晋时有汉将御敌以城中人口为食,誉为忠义,我要做的一切,没觉得有什么不对!”陈团练道。
部将劝道:“就怕有的将领想不通道理,不解团练心思,生出二心。到时如我军内乱,不是要沦为吐谷浑人案板上的鱼肉?”
……
不出薛崇训所料,他的廊州之行毫无结果,让程千里分兵救张五郎基本不太可能。南线正是紧要关头,冬季来临,吐蕃军后勤跟不上败绩就在眼前,程千里正很有耐心地等待着胜利的到来。
但张五郎恐怕很难活着见到战争的胜利……其实薛崇训心里,把张五郎的性命看得比整场战役的胜负都重要,他实在没达到大公无私的境界。
雪在下,陇右的冬天好像很漫长。薛崇训回到鄯州后,左思右想,又想到了他不久前才招募成立的一支两千余人的新兵。战争时期,刺史征兵是合法的……但这股人前不久还是农夫和工匠,训练时间也太短,薛崇训对他们的战斗力实在不抱任何希望,而且人数也少。
就算只有这么点人,装备和给养也是个大问题,州府上下本来就只能勉强维持运作,突然要装备一支两千人的队伍,还要粮草给养,真是困难重重。
幸亏薛崇训在中央有人脉,于是可以有恃无恐,便以朝廷的名义在商路关卡上以“关税”的名目新增商税,又以备战保护州郡的名目向地方加派军费,这才短时间内筹到了一些钱粮。
天气寒冷,第一批军用衣服才刚刚发下去,盔甲却是奇缺,只有部分将领才有。同时长兵器、战马短缺,大部分人的装备只有一把横刀,会射箭的人也不多。
这样一股人马能打仗?薛崇训在马车上叹了一口气,他正带着飞虎团去城北校场巡视。
跟着他的飞虎团将士却是精锐,全骑兵部队、全铁甲武装,装备精良,人员也是以前精挑细选的精壮勇猛汉子,最重要的是,九成以上河东人,不能不算是薛崇训手里的一张王牌,可惜就是人太少。
靠近校场时,雪地里来了十几骑,都是新军的将领。旅帅以上的将领都是飞虎团抽调过去的:一则有经验,二则能保证这股人马成为薛崇训的嫡系武装,不然费劲弄出一股人马来给他人做嫁衣裳么?
有几个旅帅在飞虎团本来只是普通兵卒,到新军里竟然成了统帅百人的旅帅百夫长。但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新军上下都是一群农夫工匠,老兵过去做将帅有什么不够格的?何况飞虎团本来就是一支从中枢政变中走出来的特殊军队……就如张五郎以前掌飞虎团时,他可是挂的金吾卫将军衔,却只是一个校尉。
来的新军将领都是飞虎团旧人,很熟悉薛崇训,很随意地见面执礼。有人在薛崇训面前说:“采办军服的官吏真是不经事!弄来一堆青色的料子,咱们穿着黑漆漆一片,被人戏称是寿服,说是‘寿衣军’,多不吉利。”
薛崇训这才注意到这些将帅身上穿的衣服果然都是青色的,有的戴着盔甲所以一开始没注意到。他说道:“军官青面白底,板挺讲究,不是挺好的?军士穿靛蓝底,没那么容易脏,实用。且古时汉家本就以黑色为尊,有什么不吉利?”
那将领汗颜道:“原来是薛郎亲自选的……”
飞虎团校尉鲍诚趁机说道:“咱们飞虎团的名字是薛郎取的,新军也取个名字呗,免得被人戏称寿衣军。”
“那倒是,名头得打响不是?”薛崇训果然大为受用,沉吟道,“叫个啥名儿呢……无敌军?”
众将愕然,有人说道:“万一第一回上战场就吃了败仗怎么办?”
薛崇训点头:“有道理,还是低调些好。”
第十八章腊梅
正如旁边的将领所言,这支刚刚组建的新兵缺衣少枪的,极可能第一回上战场便吃败。虽然胜败兵家常事,但如果名字唤作无敌军那不是平白招惹他人耻笑?
不过既然众人想要薛崇训亲自给取个名字,盛情难却,他只好低头思索。一时竟无头绪,他抬头看向远处时,最先让他注意到的自然漫天都是雪花,飘荡在广阔的天地之间分外壮观。北门谯楼就在前面,古朴的城楼在雪花之中,此情此情充满了古典气息。
“就叫神策军罢。”薛崇训脱口说出一个与时代比较吻合的名字。众将一听皆是赞同,言大方好记……不过他们那“寿衣军”的外号恐怕是很难洗掉。
一行人冒着雪花策马去了校场,果见白茫茫的雪地上站着一群穿着黑漆漆青衣的人。队伍倒是站得整齐,横平竖直的方阵有半个球场大小,虽然没有盔甲,但清一色的同色衣服倒是看起来干净利索。练兵首先练的就是队列,先要让人们结成阵队形成集体的意识才能称之为军队,军队不是武林高手,本来就是靠协同作战。这股人都练了近一个月了,排列队形倒已有模有样。
但薛崇训情知把他们拉出去打仗恐怕是个大悲剧,想着事到如今自己手里只这么一股不中用的人,他的脸色自然不是很轻松。
薛崇训拉了拉身上的毛皮大衣,回头说道:“天儿冷,叫他们活动活动,这么站着个个不都变雪人了?”
众人情知这是他想看看训练效果的委婉说法,都面露微笑。殷将军抱拳道:“末将遵命。”
那负责训练新兵的统帅叫殷辞,现在是飞虎团右旅旅帅,同时又暂领新军的统帅。薛崇训其实对这个人不是很熟悉,因为殷辞一开始只是个队正,很难进入薛崇训的视线。不过张五郎很赏识他,早就放出话要提拔。后来飞虎团人事调整,张五郎调去鄯州军做守捉、鲍诚做校尉、李逵勇做左旅旅帅,右旅旅帅职位空缺,殷辞就补上来了,这才渐渐进入薛崇训视线。
只见他二三十岁的年纪,长得是眉清目秀,一张干净的脸只留着小胡须,投足之间有股子儒雅之气,倒有几分儒将的风范。光看外表薛崇训觉得此人走文路子或许更适合,但听说当初在太极宫武德殿前大战时他连杀数人十分勇猛……又想想张五郎也有附庸风雅的脾气,赏识殷辞这样的一个人就很正常了。
现在新招了两千人,将帅多是从飞虎团调过去的。此事让诸将士意识到飞虎团这支兵马除了卫队的职能,还近乎薛崇训的军官班底。这种事倒是很正常,因为他们是第一拨跟着薛崇训的老人。
殷辞这个人没有多话,也没有鲍诚那手拍马露脸的手段,领了命便从这边策马过去来到校场里边,上了一辆充作指挥车的敞篷马车,下令击鼓模拟行军。
“咚、咚……”车上的军士很有节奏感地敲击一副牛皮鼓,借以协调众军步伐,保持严整的队形。薛崇训见状心道:这鼓声和现代军训喊“一二一”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过得一会,传令兵又挥动旗帜并击鼓为号,诸将吆喝着让各团变换队形,组成方阵、圆阵、品字阵等各种形状。
就如一场美观的舞蹈的一般,薛崇训身边的飞虎团诸将士都兴致勃勃地观看着。李逵勇那货的圆脑袋还跟着节奏一点一点的仿佛在打节拍一般,薛崇训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他这才摸了摸脑门急忙停下。
鲍诚笑道:“殷将军有两下子啊,才一个月时间就练得有模有样了。”
李逵勇口无遮拦,直接用话语打了他的脸:“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鲍诚神色尴尬地看了薛崇训一眼,强笑着没有接话。
薛崇训的眼睛露出一丝忧虑,说道:“去给殷辞传话,叫他别齐步走了,让大伙打打看。”
一个将领策马奔到校场边上,“嘿”地挥着手臂大喊了一声,待引起了殷辞的注意,才把命令说将出来。
不多一会,寿衣军便左右分开,分作两股相对而站,官兵各自拿着训练用的长短木棍列成两拨方阵。
一声令下,空地上先“呜呜呜……”地吹了长短各六七声号角,然后鼓手猛敲战鼓,众人大喊,操着长短木棍相对着猛冲在一起,短兵相接后两边噼噼啪啪地打将起来。
就在这时,李逵勇忽然哈哈大笑,薛崇训皱眉道:“你笑甚?”
李逵勇强忍着嘲笑的表情,无辜地说道:“俺瞧他们软里吧唧的,一时没忍住就像笑。他们的把式不对,那架势费劲却没杀伤力。这砍、刺各有讲究,和庄稼把式一个道理,臂力腰力用好了,省体力又劲道足;没用对地方,满手血泡,却干不了多少活。”
鲍诚没好气地说:“就你是行家,你先能打过薛郎了再来班门弄斧也不迟不是?这才多少点时日,‘书袋子’能顾得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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