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中到后,先观察虞宁初的脸色,再为虞宁初号脉。
虞宁初垂着眼帘,能看到郎中的手,这位郎中五旬年纪,手背上布满了皱纹与一些褐色的斑点。他指腹搭在她的手腕上,动作轻柔,不似昨晚,宋池掐的她很用力,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霸道。
当时虞宁初怨他无礼,只是吃人嘴短,宋池给她配的药方居然真的很管用,不然她高烧不退,身子如何且不论,让舅母发现她病得那么厉害身边的下人却都守口如瓶,温嬷嬷年纪大可能挨两句训斥就好,杏花、微雨怕是要挨板子。
便是不想承认,她也是欠了宋池一次恩情。
归根结底,还是怪自己的身子太虚。
她刚这么想,郎中竟然说了同样的话,道她这次只是偶感风寒,但她疏于锻炼,元气不足,若不想办法弥补,往后很容易被病邪侵体。
沈三爷急道:“如何弥补?可是要用药?”
郎中摇摇头:“无需吃药,早晚饭后去花园走几圈,天气好的时候去登山望远,循序渐进劳逸结合,如此一年左右便可恢复元气。”
三夫人听明白了,外甥女就是在扬州时常年拘在小院里,致使筋骨无力。
送走郎中,三夫人笑着对虞宁初道:“听见了没,郎中都要你多走走,这几日阿芜先养病,等病好了,休想再像以前那样惫懒下去,每天去花园绕圈便是我布置给你的功课。”
虞宁初脸红道:“我都听舅母的。”
算是小病一场,沈三爷、三夫人放心离去。
三房这边请了郎中,大房、二房包括荣安堂都派人过来询问怎么回事。
得知虞宁初染了风寒,太夫人讽刺地对身边的老人道:“有其母必有其子,她娘就不是个安生的,她这刚来,就有法子引人注意了。”
“是啊,生个病,还能惹人怜惜,苏姨娘年轻的时候就喜欢玩这套。”
太夫人:“你叫人仔细盯着,府里哥儿多,年轻冲动,仔细别叫她勾了去。”
“是,您放心吧。”
碧梧堂,大房的沈琢、沈明漪兄妹,二房的沈牧、沈阔哥俩以及宋湘都过来探望虞宁初了。
府里的年轻小辈,只有宋池没来,毕竟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表哥,避嫌方面要更在意。
虞宁初早从内室转移到了次间的暖榻上,穿一件白底绣桃花的褙子,发间戴朵粉色绢花,小脸犹带三分潮红,既有病中的楚楚可怜,又有豆蔻少女的娇美灵动。
别人都好说,虞宁初有点担心沈琢,好在温嬷嬷也知道要隐瞒“沈琢送药”的事,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留下杏花、微雨伺候,她去后面处理碧梧堂的杂务了。
“昨晚都没什么风,表妹竟然也能着凉,当真是娇弱。”
眼看兄长们都对虞宁初呵护备至,沈明漪忍不住轻轻刺了一句。
沈琢第一个瞪过来。
沈明漪过来就是应付礼仪,亲哥一瞪,她便顺势告辞道:“既然表妹病了,那我就不打扰表妹休养了,等表妹康复了咱们再一起玩。”
说完,她转身便往外走。
沈琢朝虞宁初点点头,嘱咐一句丫鬟好好伺候,跟着妹妹走了。
虞宁初想送送,被二公子沈牧虚拦住,笑道:“这么客气做什么,就在榻上好好待着吧,大哥不会计较这点虚礼。”
沈阔则拿出一个小盒子,递给虞宁初:“昨晚我跟三哥去套圈,可惜摊主只有两套生肖瓷玩,小瓷龙都被套走了,我又逛了好多摊子,找到一只还算精致的小龙木雕,阿芜看看喜欢吗?”
这份心意已经很让虞宁初熨帖了,她笑着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只和小胖龙差不多大的木雕,只是这头龙雕刻得更威风,少了小胖龙的憨态,也就没那么可爱了。
她当然露出非常喜欢的样子,端详了好久,再向沈阔道谢。
沈阔得意地看向沈逸,昨晚他要买这只木雕,三哥还说太丑表妹不会喜欢,这不很喜欢吗?
沈逸但笑不语。
聊了会儿天,得知虞宁初生病的根源在于缺乏锻炼,沈牧提议道:“香山的秋景更好,二十那日如果表妹已经康复了,咱们一起去登高赏秋吧。”
沈明岚:“我正有此意呢,你们都有空吗?”
沈牧、沈阔、宋湘都有空,沈逸与好友有约,答应下次再陪妹妹们出门。
他们兴致勃勃地商量,作为严重缺乏锻炼的小表妹,虞宁初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
当然,她也很想出去走一走,看看京城的风光。
从碧梧堂出来,宋湘跟着两个表哥回了二房。
寄居平西侯府,宋池兄妹都住在二房的墨香堂,一个住前院,一个住后院。
宋湘带着丫鬟跨进墨香堂,就见书房那边的窗户开着,哥哥站在书桌前,正对着院中的枫树作画。秋风渐冷,枫叶片片转红,风吹过,叶动如红浪。
宋湘叫丫鬟先回去,她凑到窗边,探头进去,看哥哥作画。
“怎么去了这么久?”宋池垂眸勾勒枫叶的轮廓,漫不经心般问道。
宋湘托着下巴道:“很久吗?我还嫌待得时间短呢,在那边还有人陪我说话,回来只能自己玩。”
宋池没应声。
哥哥就是这种脾气,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没有什么事能让他上心。宋湘等了一会儿,继续找话题:“阿芜病了,哥哥你都不关心一下吗?”
宋池:“三房不是请了郎中为她诊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