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山顶了,虞宁初忽然听到熟悉的男声,仰头一看,就见宋池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梅雪亭中。
所以,他一直都在这边?
虞宁初心有点乱。
那日比武结束,众人回到平西侯府,宋池虽然叮嘱他们不要提及他的伤,不知是谁说漏了嘴,傍晚太夫人就把她与表姐以及沈明漪叫过去,严厉地训斥了一番,罚她们闭门七日,抄写《女戒》。
虞宁初跪在表姐身边,泪水涌上来,又被她强忍下去。
虽然太夫人好像对她们一视同仁,可她非常清楚,太夫人那些话都是冲着她骂的,倘若没有她,太夫人绝不会那样对待两个沈家表姐。
她难受,更为连累表姐挨罚而自责,如果不是表姐坚持要带她出来赏景,虞宁初恨不得永远都待在西院,再也不出来碍任何人的眼。
宋池坐在亭中,看着垂眸跟在沈明岚身后的虞宁初。
太夫人的惩罚前日才结束,昨日妹妹去过碧梧堂,回来闲聊,提到虞宁初瘦了。
的确瘦了,又披着狐毛镶边的斗篷,小脸躲在里面,都快看不见了。
“池表哥也在啊,你的手怎么样了?”
进了亭子,沈明岚关心地问道。
宋池伸出手,笑道:“说了只是皮外伤,早养好了。”
因为这伤与她有关,虞宁初也抬眸看去。
宋池肤色如玉,五指修长,手形很是秀雅,掌心平滑润泽,丝毫看不出受伤的痕迹。
虞宁初不解,好的有这么快吗?
念头一起,她突然意识到,宋池伸出来的是左手。
她不由地看向他的脸。
宋池笑了笑,朝她与沈明岚道:“一点小伤,连累两位表妹禁足多日,实在惭愧。”
沈明岚还在震惊于他伤势的恢复速度,宋池如此一说,她便忘了细究,一边拉着虞宁初坐下一边笑道:“禁足而已,没什么的,最近天冷,我还不想出门呢,只可惜错过了府里为庆祝池表哥册封郡王所摆的酒席。”
宋池目光温润:“不急,等明年我们迁居郡王府,会专门设席宴请几位表妹。”
沈明岚喜道:“这话我可记住了,池表哥不许赖账。”
宋湘:“放心吧,我会替哥哥记着的。”
两人说起话来,只有虞宁初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
宋池看向亭外。
有麻雀飞来,落在一棵梅树的树梢,小小的爪子碰落几点碎雪。
石桌上摆着宋湘爱吃的零嘴儿,其中有一盘话梅。
宋池捏了一棵话梅,这种腌制的果子,只有一层薄薄的果肉,里面包着一颗大核。
宋池起身,在三女好奇的目光中,朝那只胖麻雀弹去。
深色的话梅速度奇快,射中了麻雀的小脑袋,可怜的麻雀自枝头栽落,掉进树下的积雪中,生死未明。
“敲昏了,谁捡到归谁。”宋池转身,对三个小姑娘道。
宋湘、沈明岚都是贪玩好动之人,闻言争先恐后地跑出凉亭,去捡麻雀了。
宋池重新回到了石桌前。
虞宁初习惯地想要回避,瞥见宋池用右手去端茶碗,她便压下离席的冲动,低声问:“你的手到底如何了?”
宋池笑,伸出左手给她看:“刚刚表妹没看清楚吗?”
他又调侃人,虞宁初微恼道:“你伤的明明是右手。”
宋池边收回左手,换了右手。
美玉一般的掌心,赫然多了一条长长的伤口,伤口的结痂尚未完全脱落,看得虞宁初心惊肉跳。
她低下头:“表哥救命之恩,我不知该如何报答。”
宋池:“挟恩图报,非君子所为,何况你我表兄妹一场,何必如此见外。”
虞宁初攥着袖口,坚持道:“总之我欠了你一……两次,表哥若有差遣,只要不违礼法,我一定尽力。”
宋池放下茶碗,仔细品味她的话:“不违礼法?为何我觉得表妹这话意有所指?难道表妹以为我会让你做一些有违礼法的事?我与表妹相识时间尚短,还请表妹明示,我究竟做了什么招致表妹如此质疑?”
虞宁初脸色微红。
他戏言她花容月貌,意图私赠她荷包画像,哪样符合礼法了?
“好,就算我误会你了。”虞宁初别开脸,亭外梅林,表姐、宋湘还在弯腰寻找那只被宋池击昏的麻雀。
宋池也扫了眼亭外,确定两个小姑娘短时间还不会回来,他将一盘装牛肉干的碟子推到虞宁初那边,道:“表妹清瘦了,多吃点。”
这句话说得低沉,仿佛多了一丝暧昧,虞宁初难以置信地看过去。
宋池无奈:“表妹因我挨罚,我关心一下,难道也关心错了?”
虞宁初反击道:“既然无错,人前你怎么不这么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