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失望与酸涩让沈明漪失去了理智,她眼里含着泪,红唇紧抿,透过几分倔强来。
“我喜欢池表哥,池表哥真的看不出来吗?”沈明漪上前一步,盯着宋池问。
假山后,虞宁初震惊地偏过头。
她们几个常在一起玩的姑娘,谁都看得出沈明漪喜欢宋池,表姐更是常拿这件事去堵沈明漪的嘴,可沈明漪竟然敢直接对宋池吐露情意?
宋池依然温和的声音传了过来:“抱歉,我对表妹,从来只有兄妹之情。”
沈明漪已经豁出去了,追问道:“现在呢?我都说清楚了,如果我想嫁你,你愿意娶我吗?”
她是平西侯之女,她有一位做皇后的姨母,当朝太子是她亲表哥,她长得也很美,这样的条件,还不够打动宋池的心?
沈明漪倔强又骄傲地看着宋池。
宋池垂眸,拒绝地干脆简练:“不愿。”
沈明漪泪如雨下:“为什么?我哪里配不上你?是我的出身不配,是我不够温婉端庄,还是我长得不够美?”
宋池:“表妹哪里都好,只是我自小把你当妹妹,做哥哥的,又怎会对妹妹动心?”
沈明漪不信这种借口,她知道,她的身份性情都没得挑,唯一输给旁人的,就是美貌,虞宁初没来还好,有虞宁初在,哪个男人还会看见她?
“表哥不喜欢我,那阿芜呢?如果站在这里的是阿芜,表哥还会狠心拒绝她吗?”沈明漪擦掉眼泪,不无讽刺地问。
虞宁初万万没料到沈明漪会在这个时候提到自己,惊愕之余,只觉得荒唐可笑,沈明漪自己喜欢宋池就罢了,居然以为旁人也都喜欢宋池。
“你也好,阿芜也好,在我眼里,都只是妹妹,并无差别。”宋池语气如常地道,“甚至表妹对我,也未必是男女之情,你我同住侯府,经常见面,表妹少接触外男,便觉得我有特别之处,然则等表妹真正嫁了,与命定之人交心时,自然而然会忘了出阁前的懵懂。”
命定之人?
沈明漪苦笑,就二皇子那样的,能让她忘了宋池?
“不喜欢就不喜欢,扯什么理由?”
最后看一眼宋池,沈明漪伤心离去。
宋池原地站了片刻,跨过了月亮门。
直到听不见他的脚步声了,虞宁初才长长地松了口气。
怕沈明漪可能还没有走远,虞宁初暂且不敢出去,背靠假山面朝院墙坐在一块儿小石头上。脚下是枯黄的草丛,前倾身子便可摸到的院墙上结了蛛网,早已被寒风吹散,往上看,墙另一侧的两棵老槐树高高耸立,繁密的枝条仿佛在头顶撑了一把伞。
这样偏僻的角落,景色都显得寂寥起来。
沈明漪的勇敢没有得到宋池的回应,当年母亲想嫁晋王,是不是也曾像沈明漪这样大胆,却比沈明漪更偏执,不惜自解罗裙投怀送抱?
因为母亲可能做过更过分的事,虞宁初对沈明漪没有任何鄙夷或幸灾乐祸的情绪。
她只是好奇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能让人忘了礼法。
如果是她,没有任何男人能让她做到沈明漪这种地步。
不喜欢就不喜欢,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知坐了多久,虞宁初重新凑到那个小洞前,确定附近无人,她悄悄站起来,拍拍裙摆上可能沾到的浮土,弯着腰挨着假山一侧朝外走去。
跨出去之前,虞宁初警惕地抬头,于是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月亮门另一侧墙壁后的宋池。
惊吓让虞宁初后退,脚却被一块儿凸起的石头绊住,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歪倒在了那片枯黄的草丛中。
幸好这里有片草,不然直接倒在地上,可能要受伤。
回了回神,虞宁初试图坐起来,发间传来拉扯感,头皮的疼痛让她不得不停下,回头一看,竟是蝴蝶发钿被密集的草丛卡住,一缕长长的发丝绷在中间。
虞宁初捡起发钿,将发丝取了下来。
“摔疼了吗?”
熟悉的声音自背后响起,虞宁初偏头,发现宋池居然也来到了假山后。
“还请表哥避嫌。”虞宁初全身僵硬地道。
宋池不但没有离开,反而绕到了虞宁初对面,学她之前的样子坐下。他看看山石,很快找到了虞宁初用来偷窥的那个小洞。
“刚刚的事,你都看见了,听见了?”宋池低声道,神色难辨。
虞宁初确定外面路过的人发现不了他们,才低着头,一边拆了散乱的发髻准备重新梳理,一边解释道:“我没想偷听,只是我若出来,明漪表姐可能误会什么。”
她躲到这边,是为了避开宋池。
也幸好躲了,不然以宋池之前的所为,两人撞到一起,宋池肯定会戏弄她两句,再被追上来的沈明漪撞见,跑不了要给她安一个意图勾引宋池的污名。
比武擂台宋池因为救她受伤的事,虞宁初一直怀疑是沈明漪告的状,其他人,如表姐、宋湘,绝不会跑到太夫人面前多嘴。
“刚开始只有我,表妹为何要躲?”宋池又问。
彼此心知肚明的事,他非要问,虞宁初便敷衍道:“我怕你。”
宋池:“怕我什么?”
虞宁初:“任何不熟悉的男子我都怕,没有为什么。”
“歪了。”宋池突然说,伸手取下虞宁初刚刚戴好的蝴蝶发钿。
“给我。”虞宁初冷着脸要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