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3(2 / 2)

少女的声音清脆在耳,一如从前,他没有出征前,每次见到她,她都是这样欣喜中带着高兴一声一声喊着自己卫哥哥。

卫哥哥,你过来陪我放风筝。

卫哥哥,我要跳下来了,你一定接稳,别把我摔了。

卫哥哥,我不小心把皇兄的画掉水里去了,他要揍我,你快帮我拦着他。

卫哥哥,……

对啊,如果他没有出征,如果他没有去打仗,这四年的时间他可以好好陪在她身边,为她保驾护航,看着她慢慢长大,慢慢成人,慢慢学会什么叫□□。可是他做了什么,不听所有人的劝阻,对她的哭喊视而不见,一心只想要建功立业,保家卫国,毅然决然上了战场,以至于毁了一切,如今残缺的容貌,无力的右手,身上丑陋的疤痕,他已经没有资格配上他美好的小姑娘了。

卫翰飞被她一声高兴的呼喊直击大脑,心思百转千回见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却得出了一个自己终是配不上的结论,他强迫自己收回看着少女的目光,第三次对着高座上的九五之尊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再一次抬头,目光坚定不带一丝犹豫,如同他说的话一般,让人丝毫听不出勉强。

“微臣自认为容貌丑陋,配不上公主殿下,恳请陛下下旨允我们两人解除婚约。”

“翰飞,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朝安候急切地问道,这几年儿子的痛苦他都一一看在眼里,虽然他没有出门,可是只要公主有个什么风吹草动,他比任何人都关心。

公主生病了,他想尽办法找灵丹妙药偷偷送进宫里面;公主出宫游玩,他秘密派人暗中保护;哪怕公主打了哪个小姐,烧了哪片森林这样让人觉得狠辣出格的行为,他也能第一时间找出一个哪怕并不合理的理由上折子给皇上来为她开脱,这样毫无底线的信任和纵容爱护,饶是他这个出入沙场,自认为冷血的父亲也不得不动容,所以在公主闹得那么凶的时候他才什么也没有说,可是如今他竟然主动提出了解除婚约。

“父亲,儿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卫翰飞目光清明,直起上身再次认真开口,“恳请陛下答应微臣的请求。”

“翰飞,这件事事关重大,你确定是认真的吗?”皇后赶在皇上开口说话前问了一句,不光皇帝和朝安候自小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她与已逝的朝安候夫人也是手帕交长大的,所以在女儿刚出生的时候她才那么放心地给两人定下娃娃亲,如今她心中虽然对他能主动提出退亲不让自己女儿为难有些高兴,但还是觉得对他心存愧疚和不忍。

“就是啊,子归,你不如再考虑一下。”一开始就没说话的太子也开口了,他与卫翰飞是平辈,不好直接叫名字,所以叫的是他的字。

“娘娘和殿下不必多劝,我……”卫翰飞心中已然做出了决定,正要再一次出声,旁边突然一个带着怒气与伤心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母后和皇兄劝他干什么,他要退婚让他退就是,本宫才不稀罕,本宫什么男人找不到,又不是非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苏甜饱含怒气与伤心的话语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异了,她却依旧觉得不够似的,边说着把桌子上的酒杯,水果,月饼什么的一股脑全部砸到卫翰飞头上,声泪俱下地控诉。

“我为了见你费了多大的心思与精力,这些年我刁蛮任性,为所欲为,闹出那么大的动静就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出来见见我,你却装的跟不知道似的,充耳不闻;去年的时候为了见你我在那么冷的天一晚上不盖被子让自己生病,发烧了三天三夜,皇宫里人尽皆知我不信你不知道,对我不闻不问,也不说来看看我;这几个月我闹着要跟你退婚,退婚消息都让人贴到朝安侯府门口去了,你也什么都不说不劝。”苏甜说着,泪珠跟不要钱似的流了一脸,桌上的东西丢完了,就把头上的蝴蝶簪拔下来往卫翰飞身上丢,“你倒好,出来了什么也不说就要跟我退婚,你退去吧,本宫不稀罕你,给我滚出去。”

眼看她头发散乱,脸颊哭的通红一片,衣服上也因为桌上菜品溅了油渍,在文武大臣面前越来越不成样子,皇上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轻不重地斥道:“给我住手,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大吵大闹地,成何体统。”

皇后惊愕过后满是心疼,但作为一国之后,不能不保持国母的威严,只得着急地对太子喊道:“皇儿,快,把你妹妹带走,叫太医过去看看,有没有伤着哪里了。”

苏甜动作太快,态度也转变神速,场上众人大都处于呆愣状态,太子也在其中,他回神过来看看地上一直盯着地面发呆的卫翰飞,再看自己妹子没东西丢已经把旁边六公主桌上的东西丢了一半了,六公主面色青紫地站在一旁。

他快步走到对面,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抱住她的腰身扛起来就往外走,反应迅速的小公公迅速跟上去吩咐人准备船只。苏甜被紧紧制住了双手双脚,动弹不了,嘴里却依旧大吼大叫。

“你们都不要我了,都不在乎我了,我也不要当这个公主了,公主有什么用……”

声音渐行渐远,慢慢没了动静。湖心岛的大亭子里有一瞬间的安静,众人看着地上一脸狼狈的卫翰飞都一脸卧了个大槽的表情,不愧是京都一霸的红绸公主,战斗力可怕,朝安候家的世子爷,当着朝安候和京城这些大臣贵妇小姐公子哥几百人的面就这样出手丢了一脸的菜叶子与杯盏酒碟。

“翰飞啊!你没事吧?”皇帝神色莫名,勉强维持住自己威严的面容。

卫翰飞早已被之前少女的话震得不能回神,他颤抖地伸出双手捧起地上的蝴蝶簪,这是四年前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后来他就去战场了,回来后一直不敢见她,所以从来没见过她戴起来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她今天戴出来了。

见自己儿子一身白袍如今变得白一块污一块,银色面具上还挂着一片菜叶子,头顶是小块的月饼碎末,若不是他气质斐然,怕是会被认为是街上的那个乞丐,朝安候不仅没生气,反而隐隐觉得有些好笑,一方面是因为听了苏甜那一席话明白过来公主对自己儿子也是用心颇多,心里放心,一方面因为自儿子毁容后他就跟看破红城一副巴不得去当和尚的样子,总是面无表情,难得见到自己儿子露出这么狼狈的一面,总算有些人气让他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