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敬德亦拱手还礼,口中说道:“宋侯爷驾临寒舍,皇甫敬德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云乡侯连道:“不敢不敢,在下是来向皇甫侯爷请罪的,岂敢劳烦侯爷相迎。”说罢,他又向齐景焕说道:“王爷也在这里,可真是巧了。”
齐景焕淡笑的叫了一声“大舅舅”,又道:“也不是巧了,我是特地来向岳父大人和郡主赔罪了,听说郡主昨日受了些本不该受的委屈,我这做未婚夫婿的,自然得赶紧过来。”
齐景焕的话让云乡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话他真没法子往下接。还是皇甫敬德圆了场,只淡笑的请云乡侯到真武堂用茶。
三人分宾主落座,云乡侯见齐景焕对皇甫敬德的态度极为恭敬,他看的出来这种恭敬是发自内心的,云乡侯不免暗自惊心,他是看重皇甫敬德手中的军权,可是却不希望齐景焕将皇甫敬德父女看的太重。若是皇甫敬德父女对齐景焕的影响力远远超过他,这事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他还指望着能借齐景焕之力,让云乡侯府再升几级,纵不能受封王爵,也得弄个国公做做。
“皇甫侯爷,昨日在下府中出了些岔子,才让小女的奶嬷嬷钻了空子,她偷了小女写的帖子跑来定北侯府,给您和郡主添堵了,在下得知此事之后,已然将那贱婢杖毙,今日在下特来向皇甫侯爷和郡主道歉,还望侯爷和郡主大人大量,千万不要因此气坏了身子。”云乡侯一脸真诚的道歉,看上去诚意十足。
皇甫敬德听罢,只是摆了摆手,很随意的说道:“昨日是有个不开眼的东西跑来我们定北侯府门上闹腾,不过很快就被赶走了。宋侯爷素来贤明治家有方,府上的小姐也都贤德淑良,自然不会做出没有规矩的事情,必定是那个贱奴自做主张,因此本侯才命人将这那贱奴赶走了,这事其实已经了了,宋侯爷何必还要亲自上前致歉,实在是不必如此。”
云乡侯心中暗怒,却是有火发不得,还得陪笑应道:“皇甫侯爷说的极是,赶的好!”
皇甫敬德淡淡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浅酌一口。这其实是端茶送客的意思,若是那识趣的客人见主人家做出这般动作,便该起身告辞。皇甫敬德是武将,云乡侯是文臣,他们两人素无交情,今日云乡侯又不是为了议亲之事而来的,他们自然也没有什么话可说。
大陈开国之初重文轻武,文臣清贵,素来看不上以武起家的勋贵们。后来忽剌犯边,武将们拼死抵抗血染疆场,这才提高了武将们的地位,可是有许多文臣心中却是不服,总觉得让一帮泥腿子窃了高位。云乡侯正是那批文臣中的一个。他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却不知道皇甫敬德心中再明白不过的。其实真的细细算起来,云乡侯不是过靠裙带关系才当上云乡侯的,这才更让人瞧不起。
云乡侯的父亲本来只是正五品的礼部仪制司郎中,因为先乐亲王瞧中了他的女儿,太后为了让小儿子上好看,才恩封其为最末等的云乡侯,老云乡侯死后,便由长子宋诗礼未降等袭爵,云乡侯府至今不过传了两代,实在是算不上有底蕴的人家。皇甫敬德若非因为云乡侯是未来女婿的舅舅,再不会答理他的。
齐景焕见岳父端了茶,而他大舅舅却没有告辞的意思,不免皱起了他那双俊秀的双眉。原本他只道大舅舅端方,可是从最近发现的诸多事情来看,齐景焕心中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因为身体一直不好的关系,齐景焕和云乡侯府中人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从感情上也没有特别的亲近,因此也只是略有失望,倒也不会因伤心难过。
云乡侯不是没看出皇甫敬德的送客之意,只是他不想就这么走了。他因为下帖子之事杖毙了高嬷嬷,便要得到因此而带来的最大好处。可皇甫敬德根本没有任何反应,云乡侯心里自然堵的慌。而且他的外甥还在皇甫敬德府上,云乡侯更加不想离开了。
“焕儿,你娘亲这阵子可好,老太太可惦记她了,若是得闲,陪你娘亲一起来看看老太太吧,老太太昨儿还念叨你娘亲呢。”云乡侯用特别亲近的语气向齐景焕说话。
齐景焕微笑说道:“知道了,娘这阵子忙,等她闲下来一定会去看外祖母的。”齐景焕就是不松口说自己陪着娘亲过去,让云乡侯心中越发不痛快,心中也隐隐有些后悔。自从齐景焕传出身子骨极差,未必能活过二十岁,也不能成亲生子以沿续香火的消息之后,云乡侯府觉得齐景焕没啥希望,再加上乐亲王太妃闭门守寡,所以云乡侯府与乐亲王府之间除了必须走的节礼之外走动的很少,这感情上便疏远了许多。
谁能想到齐景焕到了十七岁上居然得了那样一位神医,只不过治了一个多月,他的身子倒大有起色,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求了赐婚诏书,让燕京城中但凡有适龄女儿的亲贵人家都悔青了肠子。云乡侯府众人可算是最后悔的一拔人了,只是此时后悔已经无用,脑子好使的云乡侯这才当机立断的接下做大媒的差使。他心里清楚,只能先顺着他那王爷外甥的意,将来才有可图之机。
只是现在看来,已经长到十七岁的齐景焕没那么容易被笼络,还需用些水磨功夫。云乡侯已经想明白了,心里也就踏实下来。他知道笼络王爷外甥之事宜缓不宜急,若是做的太急着了相,只怕会让齐景焕心生烦感。如今既然齐景焕很看中那平戎郡主,他少不得要从皇甫永宁这里入手了。
“皇甫侯爷,不论怎么说是在下治家无方才会出了那样的事情,不知道侯爷可否同意拙荆携小女前来亲自向郡主致歉?”云乡侯看着皇甫敬德,眼含恳求之意的说道。
皇甫敬德双眉微皱,沉思片刻之后他方才说道:“宋侯爷言重了。昨日之事都已经揭过去了,何必再言致歉。小女原该去府上拜见令堂,只不过她初回京城,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太后娘娘前日才赐了四外教养嬷嬷,本侯也请了公孙老夫人教导小女,只是她近日不得闲暇。”
云乡侯笑着说道:“郡主是要做王妃的,自然应该多学习些,当初舍妹成亲之前也特别学习了好一阵子,当时拙荆也陪在一旁的。”
皇甫敬德笑笑,却不接口。云乡侯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甫敬德但凡有一丝亲近之心,就该主动提出让他的夫人过府来教导皇甫永宁,可是皇甫敬德硬是不说这种话,显然根本不看重云乡侯府这门姻亲,云乡侯府心中气闷愤怒,面上去没有表现出来又说了几句闲话便起身告辞了。
皇甫敬德倒是亲自将云乡侯送出府门,云乡侯临上轿之前问了一句:“焕儿,你不回府么?”
齐景焕笑着答了一句“我今日要陪岳父大人用饭”,气的云乡侯差点儿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他赶紧坐进轿子,深吸了一口气,方才能以正常的语气与皇甫敬德作别,匆匆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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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补昨天的,晚上有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