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梦,我一梦就是三年。
在距离三年期限还剩三个月又三天的时候,我的妹妹和我进行了一次长谈
对话内容如下——
“姐,今天苏离哥给我买了一支菡萏紫玉簪子,你看好不好看。”
“嗯,挺好看的。”我认真地看了看簪子上镶嵌的蓝宝石,由衷地赞叹道。
“那你说苏离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啊?”
这个问题从我聪明的妹妹嘴里说出,委实有些白目,我看了看她脸上氤氲的霞光,老实地说道:“因为啊,上次我不小心弄坏了你心爱的碧玉簪,我让苏离帮我买一个补偿你啊。”
凝夕脸上的笑容一顿,似乎有些挂不住,讪讪地道:“我们是亲姐妹,何劳烦姐姐破费呢。”
我一听,忙摆摆手,笑眯眯地说:“不碍事,反正是苏离破费的,不过,我就知道苏离的眼光好,瞧这簪子多精致啊。”我的目光忍不住流连在凝夕的青丝上,看了一眼,再看一眼,越看这簪子越是心水,打定主意要苏离帮我也挑一个。
对话到此有了一段时间的停顿。我有些无聊,忍不住手痒想要摸摸那支簪子,可还没有摸到一根毛,凝夕又开始说话了。
“姐,你知道的吧。”她压低了声音,似乎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开的口。
我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和凝夕对视着,见她一脸的沉重,不禁有些纳闷:“知道什么啊?”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要我怎么回答啊。
“知道我喜欢苏离哥啊。”凝夕一脸的认真,神情固执而倔强,却又带着美人特有的娇美。
我不禁感叹一声,美人就是美人,连这样似哭非哭的时刻,也能美得如此打动人心。
然而,美人再美,也不能逼我做圣母啊。
我一点一点地收回了脸上的笑容,正经严肃地看向她,决定实话实说:“我知道。”
我虽然有点迟钝,但经过这么些年的所思所闻,我再看不出一点儿猫腻的话,我那三千多年就白活了。我自认不是笨蛋,对于凝夕的心思还是有所察觉的。
“你不知道。”凝夕眼含泪水地盯视着我,一字一顿地道:“如果你知道的话,你就不会拆散我跟苏离哥了。”
拆散?我张大了嘴,一脸的怔忪。我啥时候成了第三者了啊,我不是一直在和凝夕公平竞争的吗?虽然在这一世多出了对爹娘外加一个妹妹,可我骨子里还是有所保留的,不敢将所有的感情都付之出去,以免将来忍受分离之苦。也正因为如此,爹和娘对凝夕的偏爱,能让我坦然处之。
换言之,对这个妹妹的疼爱,不足以让我放弃掉苏离。
而现在,凝夕如此厉声地质问我,我也没必要对她礼让。我抖动了一下我的脸部肌肉,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我称之为冷笑,然后慢吞吞地说:“凝夕啊,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事啊,我和苏离已经私定终……”
话还没说完,凝夕就打断了我的说辞,语速极快地道:“我心里清楚的很,你当初不顾礼义廉耻当众向苏离哥提亲,打算强行逼婚,可是没想到苏离哥不喜欢你,甚至当场就拒绝你了。而你如今即将一十七芳龄却没有人向你提亲,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我清了清嗓子,说:“是因为我心中早已认定了苏离一人,他们就算有心前来提亲,我也不会答——”
我的话又被打断,只见凝夕撩了撩头发,朝我笑的不怀好意:“因为,你早已成了这淮洛城的大笑话了,没人愿意娶你,也没有人敢丢这个脸。”
这句话一字一句重重敲打在了我的心上,令我有些无语。这凡间的思想可真变态,食古不化,不知道真爱是要主动追求的吗?
我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面带真诚地直视她,道:“笑话就笑话吧,再过三个多月,我还得上门提亲去。”
我苦巴巴地等了这么久,终于要熬到头了。
“你……”凝夕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瞟了我一眼,气的在原地跺了跺脚,随后把袖子一撩,露出洁白莹玉的似乎能散发出光芒的手臂。
我的眼睛瞬间就直了,怎么保养的啊,皮肤一点瑕疵也没有。要知道,为了在婚后牢牢拴住苏离的心,我可是在一个月前就开始保养了啊。可是跟她一比,似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儿。
许是见我一脸的挫败,凝夕开始得意起来,白嫩的小脸越发的光彩照人,她斜睨了我一眼,语带炫耀地说:“看到了吧。”
当然看到了,不就是皮肤比我好那么一点点嘛,有什么好得瑟的。
我很不屑,非常不屑,为了眼不见为净,干脆移开目光不去看她那满身刺眼的华光。
“你到底瞧见了没有啊。”身旁传来凝夕气急败坏的怒斥,不过到底是碍于自己大家闺秀的身份,就是生气了也还是较有修养的,没有像隔壁王二家媳妇一样的耍泼。
我拿起檀木桌上的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上等的碧螺春。心下思索了一阵,想,如果回答是的话,那不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算了,还是装傻吧。
打定主意,我放下茶杯,微微一笑,道:“瞧见什么啊?”
我知道我这回答着实有些无赖了,不过我这人没什么优点,就是脸皮厚。果然,抬眼一瞧,我那闭月羞花的妹妹已经气得双眼通红,水汽氤氲,就差滚出两滴泪水了。这一下,我倒有些心软了,毕竟是我疼爱的妹妹,虽然这个妹妹想要挖我墙角,可她无情我不能无义不是。
我叹了一口气,不情不愿地说:“你保养的真好,我看了自愧不如啊。”说完,我悠悠然地重新端起茶杯,又小抿了一口。
此话一出,我妹妹那如珍珠一般的泪水终于断线了,一行一行地往下流,洪水泛滥,她哭着说:“你是故意的吧,你难道没有发现我的守宫砂已经没有了吗?”
我果然被这句话给彻底雷倒了,一时不察将嘴里的茶水全都喷了出来,一滴不剩地落在了我妹妹的身上。
上天作证,我不是故意的。
我淡定地从兜里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嘴,刚擦完嘴,抬头看到凝夕一脸狼狈的傻样,一时有些于心不忍,遂又将手帕转赠于她。
然后,我神情一敛,拉了拉我僵硬的面皮,对着她咧开一个虚伪的笑容,冷冷地说:“你是想说你和苏离滚过床单了吗?”话很直白,我不屑于和她含蓄,因为我不能容忍任何人污蔑我心里的英雄。
话音未落,受惊过度的凝夕呜咽一声,掩面遁走。
而我,看了看剩余的半盏茶,觉得弃之可惜,便一股脑儿地灌了下去。喝完后,我打了个饱嗝,抬头望天。
看来,这家里头要不安宁了啊。
我一夜无眠,隔天一大早,我娘就把我从床上拽了起来。
我睡眼惺忪,极不情愿地边穿衣,边咕哝道:“娘,你干嘛啊,我好不容易才瞌睡了一小会儿,您就不能让我多睡一会儿吗?”
边说边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眼睛里沁出了点水光。
娘亲听了,有些气急败坏,道:“就知道睡懒觉,要是你能够像凝夕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话,你要睡多久就多久。”
我闻言,识相的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