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走的那天,我们就搬到瞿家老宅去了。芷儿组织了苗家、瞿家、你姐夫家,还有咱们家,一共二十来个人,老的老的,全部都叫到院子里帮忙制作绷带。炮制『药』材的,裁缝绷带的,敷『药』的敷『药』,各负其责,我就专门负责配『药』,只是三七供应不上。”
“增加采『药』的人手啊”[]大唐小郎中290
“可不是嘛,只能这样了,正好薛郎中他们没粮了,我就跟他们商量,请他们上山帮忙采『药』,我给他们提供食物,——当然是跟我们一起吃『药』粥。他们答应了,上山采『药』换粥,这样三七才接上的。”
左少阳这才明白采『药』换粥是什么意思,为了这,又凭白多了三四十个人,道:“那加起来咱家供养的就九十个人了摊下来每人每天还不到二两难怪你们都饿得浮肿了。”
“这还是家里有你上次买的食用『药』材加着吃,才坚持到现在呢。”
“为什么不跟智空方丈说,每天多给一些粮食?”
“说了,方丈不同意。”
“为什么?”
左贵老爹叹了口气:“智空方丈说了,这是你萧大哥临走之前交代了,说我们一家人太心善,这也想照顾那也想照顾,到头来谁也救不了,还把自家人『性』命搭进去,让他有机会的话帮帮我们,别让我们饿死了。他听说要照顾这么多人,一个劲摇头,说这些粮食是供四个月吃的,现在就吃完,以后大家都得饿死。也得亏智空方丈这么坚持,你母亲才再也不增加救济了,这两个月大家也才能活下来。而且还有剩余的粮食。虽然大家都浮肿了,但至少还活着。”
左少阳明白了,原来这一个多月来家人便是野菜熬粥过来的,难怪都是干瘪消瘦一脸菜『色』。他现在也明白了,刚才母亲听说自己要给黄芹她们送两个馍馍的稀粥去,为什么会一脸为难的神『色』,因为家里已经不堪重负。
他也明白了白芷寒为什么不给桑家再增加粮食,因为桑家每天八个馍馍还是不加野菜的,而这边的这么多人,只能吃稀粥熬野菜。自然不能再给桑家追加,白芷寒也知道,追加的,肯定会落入桑母她们肚子里,她没办法阻止桑妹不拿粮食给父母吃。
左少阳道:“上次咱家放粥,没人领,后来呢?有人领吗?”
“怎么没有,就像你当初说的,一个月的时间,山上敌军封锁的半山腰以下能吃的野菜都差不多采挖完了,城里饥民没得吃的,想起咱们家那次放的『药』粥了,就来哀求施舍,你母亲见门前那些饿得快死的老老的饥民可怜,就跟我商量,做了一锅『药』粥给他们吃,这下麻烦了,来了很多饥民,围得『药』铺水泄不通的,『乱』糟糟哀求救命。我们都害怕了,躲进了老宅里。傅队正立即派了大批兵士来贵芝堂门口警戒,这才没出『乱』子。你母亲可怜那些饥民,天天哭,没办法,我经过跟傅队正商议,傅队正同意我们用家里的『药』材熬粥济民。但不要加粮食,其实,我们家哪里还有什么粮食可以加,自己需要照顾的九十个人都已经没得吃的了。”
“官军没怀疑咱们家有粮食吗?”
“怎么不怀疑?来搜了两次呢”
“啊?搜出来了吗?”
“没有,智空方丈都是当天的粮食当天给,而且都是晚上悄悄地直接送到我们住的院里,没人看见他进来,连我们都不知道,反正早上起床,就看见床头或者厨房什么地方放着一袋粮食了,马上加『药』材熬粥,然后大家吃,吃完了就没了。所以官军来搜了几次,都没搜到。施舍给饥民的『药』粥里加的粮食,智空方丈都已经帮忙磨成粉,我们直接熬在『药』粥里面,用汤勺找,一颗米都找不到。加上官军定做绷带,我们拿了一百贯给刘火长打点关系,那傅队正从中有了不少好处的,所以他明知我们藏有粮食,但也睁只眼闭只眼,派人来搜索,也只是装装样子,东瞧瞧西看看就算搜过了,更没有为难我们。”
左少阳舒了口气:“还好,有钱能使鬼推磨。”
“可不是嘛。”左贵老爹道。
“后来呢?咱们家绷带任务做完了,就不用供应那三四十个采挖『药』材的人吃的,应该能吃好一点了吧?”
“不行啊,那些大多是同行,像祝『药』柜、倪大夫、薛郎中他们,他们也都有骨气,不肯白要东西吃,只能继续用『药』材换粥,要是不给他们换粥,不用两天,只怕都得饿死所以,绷带任务完成之后,我们没有告诉他们,继续给他们换,三七又不能食用,没人挖,山上挺多的,他们上山挖三七回来换粥。三七太多了,堆得炮制房都放不下了,就放在瞿家老宅的后院空房里了。也得亏有了这条生计,这些人虽然饿得不行,都浮肿或者消瘦了,至今命也都还在。因为我们在给他们换『药』材的『药』粥里加了比较多的粮食,才保住了他们的命。我和你母亲是苦了点,有时候想着,救了这么多人的命,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是,舍己救人,这次爹的仁义医德全城都知道了。咱们门口挂的那付联句,这次在父亲身上真的体现的淋漓尽致了”
左贵老爹咧着嘴有几分得意地笑了,只是笑容里有些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