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剑,都是我为你而铸的,包括我自己。”
云野声音温柔而坚定:“从我以身祭剑那一天起,我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在践行自己的道,你也同样,我们是同道者。”
他抚着祁念一的额头,温声道:“我有时候会想,是不是我们这一代的修仙者太过无能,才让你不得不背负起这些压力。那时我不知道自己会遇到一个怎样的剑主,甚至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他声音很轻,却平缓而清晰:“我很庆幸遇到你,念一。”
“你带我见证了很多奇迹,让我有勇气去相信未来。”
祁念一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眼底复杂的情绪毫无保留地流露出来。
“我知道我们要面对什么。”云野弯了弯唇角:“你之前不是说,让我和你一同去探寻剑道的巅峰,追寻道之尽头吗?”
“既然如此,最后这一段路,无论面对什么,我们都一起走。”
祁念一眼神微颤,反手握住了云野,和他十指紧扣。
她声音有些低哑:“好,一起走。”
这夜,祁念一没有合眼。
她站在院中的树上,吹埙一整夜。
低沉肃穆的埙声穿过陨星峰,循着夜风传到整个沧寰。
第二天,宫凌洲和墨无书如同往常一般到祁念一的院子门前探望时,却发现她院中的封印已经解开了,但她人却不在院中,只留给了他们一个空落落的院子和满地残雪。
墨无书看着这一幕,眉头微皱,心里生出些不安。
而此时,祁念一已经身至佛国了。
再次踏入感业寺时,祁念一的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以往。
这次同样没有经过任何通报,感业寺外驻守的僧人告诉她,住持正在等她。
祁念一熟门熟路地走到空灯大师的禅房,看见空灯大师在门外静立,似乎已经等候她多时了。
但当她走到空灯大师面前时,他还是忍不住默念佛号,发出一声叹息。
空灯大师仿佛知道她此行所为何事:“祁施主,随我来吧。”
祁念一站在感业寺中,还未探出灵识,就已经感觉到了另外一个灵识从四面八方而来,将她团团包围住,密不透风似的。
祁念一轻声道:“不必了,空灯大师。”
她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无形的灵识,那弥漫在感业寺中的灵识却像是有意识似的,在触碰的瞬间就齐齐涌入她体内。
祁念一一阵眩晕。
空灯大师站在不远处看着祁念一。
他其实看不到白泽灵识的流动,但却能感觉到,从祁念一入寺之后,笼罩感业寺数百年的佛光,渐渐淡了下去,最后彻底消失。
空灯沉声道:“敢问祁施主,此行可有把握。”
不久前深渊那场争执,感业寺早已经听说。
对于她坚持不愿让任何人献祭的行为,人们议论不休,但感业寺的佛修们听闻,最终都只得一句:“大勇,亦大善。”
空灯是最早知道天命者存在的几人之一
“感只身和全天下对抗,甚至和天道对抗的人,古今少有。”空灯说,“能以一己之力改变人们固有想法的,更是罕见。”
“祁施主既已做到如此诸多不可能之事,贫僧相信,祁施主此行,同样顺遂。”
祁念一回身,冲空灯大师颔首致礼:
“借大师吉言。”
她说完这句话,御剑腾空,头也不回地向着深渊的方向前进。
祁念一到深渊的时候,正是破晓时分。
天地都沉入无尽的黑夜,唯有天尽头出现一缕微光,像是无尽黑暗中的一线希望。
深渊的裂口完全被深厚的冰层封冻,而冰层的最高处,屹立着一个精致的冰雕。
祁念一行走在冰天雪地的世界中,没有用任何灵力,徒步攀登上冰峰,站在那座冰雕的前方。
她拿出随身携带的酒壶,拔出塞子后,沁人的酒香溢出。
这酒中带着清新的竹意,是半年前温淮瑜在陨星峰后山用竹筒酿成的,是他们最常喝的一种酒。
祁念一自己喝了一半,将另一半酒洒在叶熹微面前,酒液落在冰面上,很快也冻结成冰。
她嘴唇动了动,看着叶熹微,原本想说些什么,却又觉得已经不用再说。
最后祁念一只是站在距离叶熹微几步远的地方,向她认认真真行了个剑者之礼。
祁念一握着非白,行礼时,两指并拢,燃起苍白的灵焰,顺着剑尖轻擦至剑身三分之一处。
非白完全被她的灵焰点燃。
但这不仅仅是一个行礼。
她的灵焰包裹着剑气直入云霄,清耀剑光划破长空,正迎上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她的剑光甚至将阳光都完全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