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赵魏楚燕齐六国,除却王贲一人攻打下来的燕国以及不战而降的齐国,其余四国他皆功不可没,就算他和嬴政没有关系,这些年的军功也足以加爵至大秦最高一等。
没有封地的爵位虽然只剩下一个名头,但是在秦人眼中,爵位才是最重要的,也只有这大争之世才能造就出爵至彻侯之人。
他先是为大秦开疆扩土的将军,然后才是嬴政的皇后。
一身黑红华服寒气逼人的燕执站到属于他的位置,扫了一眼旁边的大臣们然后将注意力放回了今天的主角身上。
冠冕朝服腰系长剑的嬴政一步步走到祭坛之上,只是今日的朝服和往常的有所不同,虽然还是黑色为主体,却又添了正红色的云纹。
祭坛之下渭水绵延不绝,神色肃穆的年轻皇帝立于天地之间,俯瞰着这片几代老秦人为之拼血拼命的山河。
礼乐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奉常迈了一步走到前面,然后打开竹简高声宣读皇帝即位诏书。
纯色黑瞳一眨不眨看着上方之人,燕执的神情不知什么时候有了变化,这位绝无仅有的皇帝陛下,在他的亲眼见证下一扫六合,史书上几句话就说完了的事情,亲自经历之后才知晓其中艰难,而这个自小历经磨难的帝王却从来没有说苦喊累,而是一步步坚持了下来,直到今日。
——生而为王,复土开疆,海清河晏,万世流芳。【4】
随着奉常退下,燕执随所有官员一起,以大礼拜见他们的陛下,带着属于自己的仰慕,献上比其他人更为虔诚的一颗真心。
一场盛大的典礼,在嬴政祭拜完天地准备进行下一个环节的时候,燕执依旧定定的看着上面所站之人,似乎还不曾从方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仿佛梦境一般,钟鼓乐声回荡在耳边,他穿过了千百年的时间来到这与大唐全然不同的年代,然后见证了这人传奇的一生。
直到上面那人朝自己伸出了手,祭坛之下的群臣也将目光放在了自己身上,燕执才恍然醒过来,意识到这里并不是梦境。
奉常已经走了下去,上方不知何时已经摆放了四种不同的冠,这些是嬴政亲手准备的,他的阿执加冠,自当和他当年一样。
燕国祖庙远在蓟都,后来燕王逃到辽东不知被毁了多少,阿执身份特殊,今日不祭其他,只祭天地。
随着祝礼声声而过,燕执跪坐在祭坛之上,散着的黑发服服帖帖落在身后,膝盖上紧紧攥着的手还是昭显出了他的紧张。
再次被请出来的嬴弘看着眼前比当年嬴政加冠时成熟了不少的燕执,再看看旁边和当年完全不可同日而语的皇帝陛下,笑了一声后从有司手中接过缁布冠,然后将燕执散着的头发束好。
三加之后,最后的冕旒落在头顶,看着这完全按照自己心意而来的冠礼,嬴政含笑站在一旁,待嬴弘退下后再次朝燕执伸出了手。
冠礼之后便可成婚,他等了那么长时间,终于等到了今日,如何还会将大婚之日往后拖?
将祭拜天地全部省略了过去,左右方才已经祭拜过了,再祭拜也无甚用处,只会浪费时间。
祭坛毕竟不是成亲的地方,嬴政和燕执一同上了御撵,而后所有臣子都跟着回到了咸阳宫。
和去时不同,此时的咸阳宫处处喜庆,在他们登基大典进行的同时,宫人们便将整个王宫布置了起来。
全程跟着嬴政的指引走着,晕晕乎乎将诸多繁复的礼数走完,燕执有些茫然的看着眼前略显空荡的大殿,好一会儿才送了一口气。
登基大典和冠礼用了一整日,其中不乏有简略的步骤,但是黄昏时的大婚却半点没有省,除最开始的祭天,其他所有都严苛到了极致。
但是偏偏,看着嬴政眉眼含笑的模样,他只能硬着头皮将一项项礼数完成,一整套做下来,连他这个常年带兵打仗的都有些受不了,嬴政却还是不见半点疲累,简直是奇了怪了。
食案前摆了不少大婚时才会特意制作的食物,谓之食礼,眉眼柔和的嬴政和燕执一同坐在案前,然后侧身说道,“食礼结束昏礼便成,现在没有外人,阿执可还紧张?”
一天下来半点脾气也没有了,燕执摇了摇头,眸中闪过一抹暗光然后不紧不慢说道,“开始吧。”
他被这人折腾了一整天,接下来谁折腾谁就说不定了。
共牢而食、夫夫食粟、饮汤、咂酱......
最后,合卺而饮。
宫人奉上两个倒满了酒液的青铜樽,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忘了自己酒量的燕执毫无防备的饮下樽中秦国独有的烈酒,然后在嬴政笑吟吟的目光下放下酒樽,再睁开眼睛便只见一片茫然。
放下手中酒樽起身将人抱进内殿,嬴政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傻阿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