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如果我不是我,我就没有办法遇到你了。”他的表情太过平静,一时我甚至无法分辨他到底是在跟我调情还是发自真心地这样认为。
不过是为了讨我欢心说的漂亮话吧?怎么可能有人愿意损耗健康和财富,只为了和另一个人相遇?又不是演电视剧。
紧了紧握着伞柄的手指,我注视着纪晨风的眼眸,问道:“哪怕我做了伤害你的事,你也不会后悔遇到我吗?”
“不会后悔。”听到这里,不知怎么心里竟然有松了口气的感觉,但紧接着,纪晨风又补充道,“但还是希望,你不要那么做。”
明明是平平无奇的口吻,背脊上却好像被锐利的刀山顶住了,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汗毛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操,为什么要问这么不吉利的问题?而且怎么看这件事对我的伤害才更大吧?
至少这三年,严善华还活着的时候,我要好好哄着他,被他白睡不说,钱也不能少花。之后分手,还要找一大堆不得以的理由。就算我确实玩弄了他的感情,这样一辈子不让他知道真相的话,算什么伤害?
在虹市最冷的月份,我空降到了自家商场的招商部,开始了又繁忙又无趣的坐班日常。
说繁忙,是因为年底将至,各品牌方纷纷发来饭局邀请,答谢我们一年来提供的服务。推脱不掉,便只好日日赴宴。
说无趣,是因为招商部已经形成自己固定的办事模式,小问题找经理、找副总监就能搞定,很少有需要我这个总监出马的时候。每个人都一致认为,我不过是来镀个金的,空降过来,很快又会离开,去别的部门体验生活。对我的态度往往是表面又敬又怕,背后乱嚼舌根。
“少爷,他们今天又在茶水间说你闲话哦,说你命好,能做到这个位置全是靠爹。”唐必安将托盘里的咖啡放到办公桌上,小声与我互通情报。
我进了招商部做总监,唐必安就跟着一道做了我的助理。但对外,大家只知道我是桑正白的儿子,不知道他是唐照月的儿子,还以为他是新招进来的大学生,说什么都不避讳他。
多亏了这条狗腿子,没用多久就把整个部门的人际关系给摸清了。
“也没有说错。”翻过一页文件,重复着签字的动作,我抬了抬下巴,指着桌角那叠文件道,“把那些拿出去分了。”
唐必安捧起文件,本来都要出去了,又转回来,道:“少爷,晚上要去顾小姐家吃饭的,你别忘了。”
笔尖卡顿在纸上,渐渐洇开一小团墨迹。我啧了声,移开笔,在另一空白处重新签上自己的名字。
“知道了。”
兴许是为了突显对我的重视,又或许是为了取信父母,我的车刚在顾颖家车库停稳,她便从门里快步出来迎接我,亲昵地挽住我的胳膊,对我嘘寒问暖。
“发给你的资料你都背熟了吧?”她笑着问道。
彼此的生辰八字、毕业院校、好友玩伴,是必须要知道的基本信息,为了避免露馅,提前背熟自不必说。每个星期她与父母说是和我约会其实是跟男朋友在一起的那几天,也需要互相沟通补完信息。甚至连我们之间应该进行到哪一步了,都有模拟预测。
“当然。”虽然麻烦,但一想到能从她身上获得的利益,便只好忍耐了。
鼻尖耸动着,方才在室外还没有,一进到温暖的室内,就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爆米花的香气。
“你家是做了爆米花吗?”
“爆米花?”顾颖皱了皱眉,满脸疑惑。
“焦糖爆米花。”
“啊,”她突然反应过来,捏着自己衣领闻了闻,好笑道,“是我的香水味。我男朋友很喜欢,说甜甜的,闻起来很有食欲。”
难以理解的品味。
比起爆米花,那我还是选廉价肥皂味吧,起码不会觉得自己每次呼吸气管都要被粘稠的工业糖精给黏住了。
应付完顾颖的父母,回到酒店已经九点多,纪晨风早就走了。桌上留着他写的字条,小草喂过了,冰箱里有三明治,可以当明天的早餐。
这几天太忙,总是早出晚归,感觉好久没见他了。
摸索着纸条上的字迹,我给纪晨风发去短信,问他明天能不能过来叫我起床。
虽然明天是周六,照道理他应该是休息的,可工作嘛,不就是老板说了算吗?
第二天一早,在纪晨风进入套房的时候,我就已经醒了,只是故意躺着,等待他的叫醒服务。
结果他迟迟不来,不知道在外头磨蹭什么。
搞什么?不要他叫他硬是要叫,现在想要他叫了,反倒拖拖拉拉的。等不下去,粗粗套了浴袍,我轻手轻脚拉开卧室门。
客厅寂静无声,温暖整洁。透过狭窄的门缝,我很快锁定了纪晨风的所在,但当我看到他正在做的事时,双眸不禁微微睁大。
明亮的晨曦中,纪晨风侧对着我,立在沙发旁,手里捧着我的外套,将自己的下半张脸完全埋入到柔软的面料里,深深地嗅闻。就像一只……试图通过主人的气味得到安定的小狗。
“叮叮叮!”
急促的门铃声打破了小狗的私人时光,使他受到惊吓般回头望向门口方向,我也下意识地慌忙关上卧室门。等窜到床上重新躺好,我才回过神……不是,我躲什么躲?
“……咦?你,你住这里吗?桑念呢?”
头皮一麻,跟床上通了电一样,我刚躺好,又猛地跳起来,连浴袍都来不及整理妥帖就这么松垮着系带冲了出去。
该死,都是因为纪晨风,让我也跟着变蠢了,一大早就这样按铃的家伙除了郑解元怎么可能有别人?
怎么办?要撒什么样的谎把纪晨风的事圆过去?私人兽医?郑解元会相信吗?
不管了,再扯也比被知道是同性恋要好吧。
第37章他已经彻底离不开我
经过餐桌时,故意碰翻了咖啡。深褐色的液体顷刻在米白色的地毯上形成刺目的污渍,不用专业洗剂应该是很难清理掉了。
门口陷入到诡异僵持的两人闻声看来,抢在所有人开口前,我不好意思地对纪晨风道:“纪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叫一下酒店保洁?就跟他们说我不小心打翻了咖啡。”
纪晨风看了看还站在门口的郑解元,又看了看我,可能已经意识到我是有意支开他,只是点了点头便朝卧室走去。
“衣服。”在我面前略微停顿,他低声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