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嗓音在林中回荡,不多时,竹林中走出白色僧服的静真师太。她走到人前低声道了句佛号,目光在在场诸人脸上扫过,说道:“尘缘旧事,不了结,不放下。杨施主执意如此,那就坐下都说个一清二楚,也免了你我烦恼。”
“师父!”齐悦然费力的挪过去搀住静真师太的胳膊,一脸担忧道,“师父不必勉强,徒儿身体恢复之日,自然帮师父了此麻烦!”
师太淡淡一笑,她向来冷清,很少露出笑意,今日这一笑,让齐悦然都诧异非常。“你这出去几个月,染了浑身戾气,要多读读经文,安神静气,以免魔由心生。”
“师父,我的事不急……”
霍连杰唯恐对方反悔,说道:“师太,您二位详谈,我等晚辈暂避。”说完冲着齐悦然使眼色,要她赶紧退避。
齐悦然先盯着狗牙:“你跟我走,还有你的人,都走远一点。”
静真师太道:“悦然,你且留下,你随我行走多年,也因我吃了不少苦,你便留下来听着,有些话我也想对你说。”
“是,师父。”
“霍家的公子,你也可以留下。”静真师太看向霍连杰,眼神中并无敌意,让他诧异起来。
狗牙伸着耳朵等了一会儿,没有人出声留他,只好哈哈一笑,边走边道:“我出去溜达溜达,这几天也憋死了!”
四人也没走进房中,房中满满的都是药材比较狭窄,就在篱笆小院的几块大石头上分别坐了下来。
静真师太目光飘逸,似是回忆什么。那些旧事仿佛存放在记忆深处的盒子,需要翻检出来,却要想一想从何找起。
杨贤也一样,他找了她近二十年,总是被拒之门外,此时终能面对面说话,却不知从何说起,一肚子话,差一个打开匣子的钥匙。
齐悦然和霍连杰是小辈,更不知道说什么,是以沉默了许久。
“当初答应和亲,”师太终于开口,一开口就是二十年前的旧事,“我其实是愿意的。”
这话出来,霍连杰心里一阵紧张,怎么是这样,跟传说有出入啊!
不急,再听听。
“……我幼年定过一门亲,夫家败落,其人随父发配,客死异乡。祖母欲为我再寻一门亲事,选中了一世家子弟。可是那人,有些不合我意。”说到此处,师太淡淡一笑,仿佛回忆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当时,皇后还有你的娘亲是我闺中密友,她们两个托家中兄弟四处打听,又有意无意在祖母面前提及世家子恶形恶状,希望打消祖母意愿。可是我们都知道,很难。恰此时,朝中传来消息,要择世家女子赴燕国和亲。”
她看了一眼霍连杰,淡淡一笑,似是自嘲。接着说道:“霍远的名头也不过在军中有些响亮,还不足以令世家女子们趋之若鹜。但谁家派出了女儿,朝廷会对其家族做出补偿。祖母直接做了决定,她的意思,要么嫁给那世家子,要么远嫁到燕国。我一时赌气,便答应了。当时只想着尽快离开那个家,别的倒也没多想。”
往事若决堤的洪流,打开了一个口子,便再也遏制不住。
师太眼圈微微泛红,停顿了几息。“亲近的几人都不想我远嫁,可也知道我那祖母的强势,不好多言。只有一人明确的表示,要我不要嫁到燕国。他说,国家的安稳靠的是男儿的臂膀,不是女儿的思乡泪。”
霍连杰不由猜测这话是何人说的,以及有什么打算,静真师太自己说出了答案。
“是你的父亲,齐瀚。”她看向齐悦然的目光多了一丝柔和以及怀念,但也仅仅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