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准备实施行动的时候,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走过我的身边,在我之前挤到了手术室门前。这个男人身材很矮小,戴着一顶棒球帽,我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但就是在这个角度,我清楚地看到他把一只手藏在了背后,在那只手里,竟也拎着一柄铁榔头。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看到这个人扬起了手,一榔头就将女医生敲晕在了地上。女医生发出一声惨叫,前额涌出了汩汩鲜血。
我出奇愤怒了!这个戴棒球帽的家伙,为什么要袭击手术室里的女医生?难道他与我有着同样的爱好,他也想寻找在母体中的幸福感觉吗?可这样一来,女医生的惨叫声一定会引来医院保安,而我想要做的事也得前功尽弃了。
可我计划了这么久的行动,就这样被他破坏吗?
不行!显然不行!
我说过,只要能让我感觉到一秒钟的幸福,这辈子也值了。是的,一秒钟,只要能在母体里呆一秒钟,我就心满意足了。
于是我站在这个人的身后,从衣兜里摸出榔头,高高扬起手,重重砸在了他的后脑上。
接着我冲入了手术室中。我看到那个身材高挑的漂亮孕妇,瑟瑟发抖地站在窗边。她的双手紧紧捂着腹部,一双镶嵌在苍白面孔上的眼珠,无助地望着我。
阳光透过窗户玻璃,洒在她的后背上。从我这个角度望过去,她的身形变作了一道剪影,一道金光闪闪的剪影,我甚至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脖子边缘那一圈细嫩的绒毛。
刹那间,时间仿佛凝固了。她就像一尊女神的雕像,伫立在我的面前。
她现在的模样,不正意味着伟大而又圣洁的母性吗?即使在生命遇到危急的时候,她的双手也是紧紧捂着腹部保护胎儿的。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柄利剑刺穿。
在母性的光辉下,我发现自己真是丑陋,我竟想杀死一个孕妇,然后钻进她的体内,寻找母体中的感觉。
蓦地,我跪倒在了圣洁女神的脚下,我为我的羞愧,而放声大哭。
王富贵,男,19岁,医院保安
我听到人工流产门诊手术室那边传来了骚乱声,立刻与几个保安部的同事冲到了医院二楼。
手术室的门开着,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矮小男人趴在门外的地上,他后脑有个血洞,正在涌出鲜血。在这个人的右手中,握着一柄铁榔头。
在手术室的门里,杨巧音医生也倒在地上,她是因为前额受到重击后晕倒的。当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前额处的伤口还在出血。
手术室中,站着一个来做引产手术的孕妇,她长得很高,起码有一米七五。虽然她是孕妇,但四肢却纤瘦得离奇,眼神也涣然无力。此时,她正捂着自己的腹部,茫然地望着眼前的一切,脸上写满了惶恐与无助。
在这个孕妇的身前,还跪着一个男人。这男人穿着一件灰色风衣,留着长发,手里也拿着一把铁榔头。此刻,他跪在孕妇的面前大哭着,就像一个丢失了糖果的小孩。
有目击证人说,那个戴棒球帽的矮小男人无缘无故袭击了手术室的杨医生,那个男人正想继续施暴的时候,穿着风衣的另一个男人突然出现,用一柄榔头制服了他。
或许这个男人是见义勇为的英雄吧?可他手里为什么也会有一把榔头呢?而他现在又为什么会在孕妇身前哭泣呢?我猜,他一定是这个孕妇的丈夫吧,他想以痛哭的方式让孕妇放弃引产手术,留下腹中的宝宝吧。
至于真相究竟是什么,我才懒得关心,我只关心手术室大门内外的这两摊血迹,要怎么样才能弄得干净。
chapter9殡之猎手
经过进口火化炉蒸馏冷却后的人油,清亮剔透,没有丝毫异味,甚至还带有一点天然动物油脂的醇香。
凌晨三点,我骑着一辆两边绑着空塑料桶的摩托车,在一条林间的便道上行驶着。那一夜,月黑风高,我把车前灯调到最亮,但坑坑洼洼的路面却让我不得不把速度放得很慢很慢。
这条便道我已经走过无数次了,知道只要再过一个弯道,就能到达目的地。
在马达的轰鸣声中,我终于来到那处弯道之前,我正准备扭动摩托把手,忽然看到正前方的一棵树上,吊着一个飘飘摇摇、没有头颅的白衣人。
我无奈地耸耸肩,心想这种吓人的伎俩也未免太老套了吧,小学时我就常在路边树上悬挂破旧的白色t恤衫,吓唬过路的司机。但我还是在那棵挂着白色衣裳的大树前停下了车,朝上望了一眼。
这是一件白色的连衣裙,有蕾丝花边,没有一点破损的地方,似乎还很新。这让我有点诧异,即使有人想吓唬过路的司机,也不必赔上一件完好无缺的连衣裙呀。而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路边的密林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细碎声响,似乎正有人试图穿越树林,奔跑的身体撞断树枝后才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谁会深更半夜在树林中奔跑?难道是企图劫道的歹人?我不禁摸了摸衣兜里的钱包,感到一阵心悸。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我赶紧用最快的速度跨上摩托车,发动油门,驶过了弯道。几秒后,我回过头,那件悬挂在树上的白色连衣裙已经隐没在一片漆黑的暗夜之中。我松了一口气,再朝前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目的地了。
在我面前,是一堵墙,墙边有扇紧闭的小铁门,挂着明晃晃的铜锁。我从衣兜里拿出钥匙,打开铁门,然后将摩托车推了进去。
铁门内,依然是一条便道,两旁种满了密密麻麻异常茂密的灌木。
窸窸窣窣的细碎声音又从门外的密林中传了出来,仿佛有人正向铁门这边靠近。我吓了一跳,连忙关好了铁门。这一下,危险总算与我隔绝了。
而我现在该去做自己的事了。
我现在所处的地方,是本市殡仪馆的后院。我拥有打开这里后院铁门的钥匙,却并不代表我就是殡仪馆的职工。那把钥匙,是福伯给我的。
福伯是这家殡仪馆的守夜人,他的工作就是在每天夜里,拎着手电筒在殡仪馆中走来走去,严防盗贼光顾。不过,又有哪个不开眼的盗贼会在殡仪馆偷东西呢?这里不是躺在冰棺里的尸体,就是搁在骨灰盒里的骨灰,就算那套价值不菲的进口火化炉,也绝对不会有人惦记着。
在殡仪馆里当守夜人,是件无聊且无趣的工作,而且薪水微薄。和所有薪水微薄的人一样,福伯一直渴望着有天能够发笔横财。但他的胆子太小了,既不敢私拿陪死者一起送入火化炉的殉葬纪念品,也不敢把尸体偷出来卖给医学院,幸好他遇到了我。
我是在一家小餐馆里认识福伯的。当时,我去餐馆送货,看到他一边喝着简装二锅头,一边向餐馆老板抱怨着在殡仪馆中挣钱太少的苦恼。等他出门后,我立刻跟在他身后,叫住了他,并且向他指了一条发财的明路。
于是我和福伯成了生意上的搭档。
其实我让福伯做的事很简单。他给了我一把后院铁门的钥匙,然后每天夜里把殡仪馆火化车间的门为我虚掩着。
我每次从后门进来后,就直接进入火化车间,站在那套进口火化炉前,拉开挡板,然后我就能见到一个巨大的钢制容器。
这套进口火化炉确实很先进,尸体沿着履带送入炉中后,只要按一下按钮,三十秒后,尸体就会化为灰烬。机械臂会自动拣出残留的骨灰,而火化时所产生的副产品也会经过净化处理后,流入一个巨大的钢制容器中。
所谓的火化副产品,其实就是尸体经过高温熔炼后所炼出的油脂。换句话说,就是人油。
而我每天夜里到殡仪馆里来,就是为了拉走两塑料桶的人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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