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到了周红最痛的那一点,她一下子又凶了起来。态度虽然强硬,但明显没有了自信。
“我有没有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他升不升职与我无关,我也没准备要把他弄得连工作都没了,我只是要离婚,就这么简单,至于他的事,与我完全无关。”我说。
“你真的就不念旧情,一点时间都不给我?”陈年皱眉问道。
我冷笑反问:“我们有旧情吗?我一个人在医院里没人管的时候,你怎么不念旧情来看我一眼?我天寒地冻在街上流浪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念旧情给我开门?你念旧情,你怎么不担心我会冻死在街上?你念旧情,会在我怀孕期间就和别人上床?”
陈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低下了头,他知道他做过些什么,他根本不敢和我对视。
周红见儿子陈年说不过我,又把话接了过去:“好,既然你不肯缓一下,那就这样吧,我和陈年找人起草离婚协议,到时传给你看,你如果觉得可以,就签字。如果不行,那就再修改。”
我知道周红想拖延时间:“那什么时候能弄好?”
“离婚是大事,当然要考虑各个方面。我们尽快吧。”
“尽快是多久?一天还是两天?我的忍耐时间是三天之内,三天内如果不能协议离婚,那我就起诉。起诉的理由你们知道的,判决结果会是怎样,你们也能猜得到。对了,孩子的抚养权要归我,反正你们很快就会有另外一个孩子了,如果那个孩子是男孩子,棉棉的的处境我能想像得到,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受到冷漠甚至虐待。”
“孩子绝对不能给你!你要离婚就离给你,但孩子的抚养权必须归我们所有,你现在根本没有条件给孩子一个好的成长空间。你凭什么要孩子的抚养权?”周红马上反对。
“我现在也有固定的工作,有不错的收入。我的收入比陈年还要多得多!凭什么我不能抚养好她?难道我要让我的女儿受后妈的欺负吗?”
“总之其他方面都可以商量,棉棉的事没有商量,孩子是绝对不可能给你的,你想都别想!”周红的语气也是非常的硬。
其实我心里是有些困惑的,他们一家人不喜欢女儿,这是可以肯定的。如果他们有那么爱棉棉,那孩子那么小,他们怎么舍得送走?不爱棉棉,那就是他们的一个负累,把孩子给我,相当于给他们扔掉一个包袱,他们应该非常高兴才对,为什么他们不但不高兴,反而要抓住孩子不放手?
这事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周红对孩子的态度真是太过奇怪。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周红突发了善心?这更加不可能,周红这个人最是心硬,绝对不会对孩子发善心。
所以周红要争取孩子的抚养权,我对此事反而心里不安。因为我看不透周红到底是什么居心,但肯定有一个理由让周红要留下孩子,这个理由却又是我不知道的。就周红平时为人来判断,她留下孩子的理由应该和利益有关。
可是棉棉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女孩,能给周红带来什么样的利益?这听起来就是荒诞不可信的。
“孩子我一定要回来的,你们根本就不爱她,那么小的孩子你们送走,这已经说明你们对她没什么感情!她跟你们一起,不会得到好的照顾,如果这个问题我们协商不好,那也只能法庭见了。”
“袁小暖你不要以为我们真的怕你,我们说好会照顾好孩子,那就一定会照顾好的,你为什么要这样坚持不放?这一段时间你没在孩子身边,我们不也把她照顾得很好吗?其他的条件你都可以提,唯独孩子,我们不会同意给你。”周红又开始怒了。
她其实一直都很愤怒,只是她强压住而已,以前被她压迫得话都不敢大声说的我现在和她谈条件,她一定很有挫败感,在她看来,我袁小暖不过就是一个小市民,根本没有资格和她谈的。所以她时时想压我,但可惜这一次没让她如愿。
正在相持不下的时候,一个胖女人走进了奶茶店,奔着我们就冲了过来,手指着我,嘴里就开始喷粪:“袁小暖你这个贱人!我弟弟娶你那是看得起你,你现在却要离婚?婚是你想离就离的吗?要甩也是我弟弟甩你,你算老几?瞧你那狐狸骚样,你离了陈家,去卖也卖不出去!”
这胖女人是陈年的姐姐陈仪,没想到她也赶过来助阵了。这家人内部倒是团结得很,不管谁对谁错,只要是惹了他们家的人,一般都是全体出动。
这个陈仪据说也在某正规单位上班的,也是食俸禄的人,名字叫陈仪,但却是毫无仪态可言。
一张口就是污言秽语臭不可闻,一点素质都没有。看着她那大腹便便的样子,和那盘在头上染成黄色像一坨大粪的头发,我就一阵恶心。
我不准备和她争吵,对于她的辱骂,我忍了。奶茶店也算是公共场合,几个女人破口大骂疯狂撕逼,着实太污,我袁小暖再不堪,也不能和陈仪那样的泼妇成为一个等级。
在我准备撤退的时候,陈仪肥胖的手已经抓住了我,“想走?你是不是在外面有野男人了?所以才逼着要和我弟弟离婚?”
“请你放开手,我和陈年谈离婚的事,与你无关。你再这样无礼,我就报警了!”
“你个臭不脸的女人,你还报警!我让你报警!”陈仪一耳光就像我扇了过来,我虽然有防备,但我没练过武,虽然尽力闪,但被她抓着,我确实是闪避不开。
我脸上挨了打,又羞又怒。当着奶茶店里这么多人被打,还被辱骂。我实在忍不下这口气,情急之下,我也一耳光向陈仪抽了过去。
——
陈仪挨了我打,更加不放过我。这时周红走了过来,嘴里说不要打,有什么好打的,注意影响。装着劝架的样子,却是扼住了我的手,让仪对我下手。
我想拿出手机打给安明,但这时我被周红和陈仪联手对付,已经腾不出手。
“你们怎么打人呢?放开她!”这时有人大叫道。
我一听这声音很熟悉,扭头一看,竟然是胡芮!她穿着一身运动服,头发扎成马毛,正急速奔来。然后一脚就踢在陈仪的胸口上!
我听说胡芮在留学的时候,为了追一个韩国留学生,跟着报名学了跆拳道,没想到这事是真的!而且那一身的技艺,在这个时候用上了!
虽然胡芮这一踢力道不轻,但陈仪肥胖经打,见胡芮加入战团,嘴里骂着向胡芮扑了过来。不过胡芮那可是练过的,在专业人士面前或许是花拳绣腿上不了场面,但在业余的面前,那就是大大的占优了。
陈仪对我又打又辱,我心里也是恨极。也再不顾什么形象,直接冲去就是几耳光。陈仪被我和胡芮联合夹击,自然被打得狼狈不堪,周红过来帮忙,被胡芮一脚踢开。
陈年应该是认识胡芮的,我和胡芮死党多年,有很多的合影,虽然还没正式见过面,但我提起青春岁月的时候,总是少不了提起胡芮。胡芮这个人,对陈年来说应该不会陌生。所以陈年只是在旁边看着,不知道该不该出手帮他妈和他姐。
“袁小暖你们住手,再不住手我不客气了!大庭广众撕打,你们不嫌丢人吗?”陈年终于发话。
“胡芮,算了,别打了,不要和低素质的人一般见识。”反正我被打的部份已经还回来了,也想见好就收了。本来我的本意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人撕打,真的是很丢人。
胡芮这才住了手,可胡芮住手,那陈仪却不肯轻易放过。从桌上拿起一杯奶茶,直接砸到了胡芮的脸上,胡芮以为已经罢战了,没想到陈仪却还不肯住手,这一下被而砸个正着。
胡芮自然是大怒,又是一脚踢了过去。
“袁小暖你竟然叫了人来打我姐,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陈年没有对胡芮下手,却是一耳光向我抽了过来。然后一脚踢在我胸口上。
我几乎是被这突然的袭击打懵了。陈年虽然一向对我不怎么样,但记忆中却很少动手打我。他是那种懦弱的小男人,太绝决的事不是他不想做,而是他不敢,可没想到今天他却对我下狠手。
陈年这一出手,局势又发生了改变,我不会打架,自然不是陈年的对手,胡芮会打架,但被大胖子和周红围攻,而且全无章法,疯狗一样的乱撕乱扯,胡芮也占不到多大的便宜。
不过这时又来人了,来的不止一个。为首的一进来就大骂:“我艹你妈,敢打我姐!”
一听这粗的骂声,你也猜到,这是我弟弟袁小刚来了。袁小刚后面跟着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小青年,呼拉一下就冲了过来。
但他们似乎不屑于打女人,全都冲陈年过来,一顿乱拳脚,就将陈年打倒在地。
周红见儿子被打倒,心疼得过去护儿子,我赶紧让袁小刚的人住手。不管周红再可恶,她也是长辈,当然不能动手打一个老妇人。
其实袁小刚的那小弟也没动手打周红的意思。见陈年打倒,就抱着手站到了一边。
“混子,你来得正好,你再不来,我和你姐都要挂了。”胡芮一边说一边整理被周红和陈仪撕乱的头发。
“我一接到你电话就赶过来了,这家人真他妈不是东西,对我姐不好,还他妈打人,姐,直接离婚算了,狗日的家庭有什么意思。就算当尼姑也不要和他过!”
袁小刚说话是一如既往的粗鲁。从他的话里可以听得出来,他是胡芮叫来的,至于胡芮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估计是安明叫来的了。
这种场合他不方便出面,但又担心我会吃亏,所以叫胡芮过来助阵,胡芮是他的下属,加上又是我的事,自然不会不来。
只是这么一闹,要说我和他没什么特殊关系,那胡芮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了。
现场一片狼藉,奶茶店的老板也带着警察来了。
“袁小刚,又是你!”
袁小刚的知名度还真不是一般的高,那警察一眼就瞄中了他。
“警官,人家打我姐,我是过来劝架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我他妈就这么一个姐,要是让人给打死了,我怎么向我妈交待?”袁小刚无辜地说。
“你姐?谁是你姐,谁又打她了?”那警察倒也不是那种讨厌类型的,没有一来就叫带人走,而是先问清情况。
“她是我姐,她是我姐的朋友,其他的都他妈不认识,不知哪里跑来的野狗,围着我姐乱咬。”袁小刚指了指我,又指了指胡芮。
“袁小刚你嘴巴干净点!好好说话!”那警察喝道。
“是!警官,我好好说话!”袁小刚答道。
“怎么回事?”警察问。
“警官,家庭纠纷,闹离婚,然后协议不好,就打起来了,姐姐被打了,弟弟恰巧路过,就帮了姐姐,就是这么回事。我们自己协商善后吧,反正也没人受重伤。”我说。
“都没事?真的只是家庭纠纷?”警察问。
“警官,这么多女人参与的,那肯定是家庭纠纷啊……”
“你闭嘴!”
袁小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警察给喝了回去。袁小刚吐了吐舌头,倒也没有再吭声。
“对不起了警官,给您添麻烦了,不过我们真的能自己处理,而且我们保证不会再打了。我们知道打架不对,只是大家气头都上来了,所以打了起来,这也不算是犯罪,您就饶了我们吧。”胡芮说。
“好,那既然没事,你们就自己处理吧,家和万事兴嘛,家庭有事要好好商量,不要动不动就打。打伤了那不还得治?治不要花钱吗?要是伤严重了,那还得负刑事责任,那家还成家吗?”警察说。
“是,我们知道了。”我好好地应道。
交待几句后,那警察就走了,透过玻璃门,我看到警车停在外面,好像还有一个警察没有进来,却是个女的。这人我认识,上次在派出所见过,她叫吴应雪。原来她也来了,难怪今天的警察会这么好说话。
警察走后,胡芮和把单买了,倒也没打烂什么东西,只是地上有些狼藉,胡芮多付了五十块当清洁费,还连说对不起,老板见胡芮长得漂亮,也就陪着笑说没事。还说家里有事要好好商量,不要动武。
“陈年,当初你娶我姐的时候,我他妈看你不顺眼,你就他妈一个伪娘,一点爷们的气气都没有!只是我姐傻,迷信什么同年同月同日生,现在好了,弄成这样了。我也不说别的了,直接离了,但不能打我姐,谁打我姐,我他妈就和谁拼命!我知道你是公务员,你觉得你很牛逼。但我袁小刚不吃这一套,我管你他妈是公务员还是母务员还是其他的什么卵,你敢打我姐,我就抽你丫的!”
就算我和陈年没闹翻的时候,陈年和小刚几乎也没什么交集。陈年自认为是世家,自然是看不起我们家的人,袁小刚是混子,行事本来就不拘,更加看不起陈家那种惺惺作态的样子。相互看不起的人,自然是不要碰面的好,因为碰面就会有冲突。
陈年被骂心里不爽,但他却也不敢说话。袁小刚带的几个混虎视眈眈地在旁边候着,只要他敢有一句话不对,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就会揍他。他本来就天性懦弱,自然是不敢招惹这些人。这个世上除了欺负我,貌似他也没欺负过任何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本来我也不想闹成这样,只是你们非要打我,才把事情搞得这么复杂,既然大家都挨了打,也就扯平了。都成这样了,婚自然是非离不可了,三天之内,你们如果不把离婚协议弄好,那我就起诉。”
说完我也没等陈年他们反应,就向外面走去。事到如今,该说的都说了,真的是已经没有什么再商量的了。
胡芮和那一群小混子也跟了出来。
停在对面马路上的一辆陆虎车见我们出来了,也就开走了,那车当然是安明的车。
“好了,架也打完了,袁小暖,我们帮你打架,你不给点钱让我们吃餐饭?最近手头有些紧,确实没钱了。我自己泡面也可以应付,但兄弟们跟着来,好歹请吃顿饭。”袁小刚说。
“算了刚哥,兄弟相互帮忙,吃什么饭,要吃我们也有钱,不用你请。”几个小青年说。
我知道袁小刚要不是真是没钱了,不会当面问我要钱。我从包里拿出一沓钱递给他:“少打些架,找份正式的工作吧,也老大不小了,别老混着。”
“少教训我了,不要以为给我点钱就可以教训我,你自己过得好,还会让人欺负得王八蛋似的?说了多少次了,有事不要忍让,及时告诉我,你越忍人家只会越上脸。”
袁小刚拿过钱,数了一下,“哟,一千二百块呢,这么大方,发财啦?我只是要钱请吃顿饭而已,没想要讹你,你一个即将离婚的单身女人,身上多留些钱吧。给。”
袁小刚拿了五百,剩余的递还给了我。
他这一举动让我很意外,我以为他会嫌少,就算不嫌少,也不会想到他会只要五百块。我愣愣地看着他,眼泪竟然莫名地涌了上来。
“你愣什么东西?收起来,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要你养不成。有事就告诉我。还有,别他妈去打麻将了。”袁小刚将钱塞给我。
“我现在不缺钱,你没钱就拿去花。”我强忍着没让眼泪留下来。
“少来了,你能有多少钱,别装大款了,我说不要就不要,少啰嗦,有时间你就多回看看她,也不要让她打麻将。我走了。”
我知道他说的‘她’是指老妈,其实他也一直惦记着那个已经不再属于他的家。
袁小刚拿走五百块,领着他的那些兄弟散了。这时陈年他们也出来了,这次他们倒也没有再敢找麻烦,而是直接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