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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如果她是邱艳的性子,该有多好,可以当所有的事情都没发生过,然而,邱家做的这件事儿,叫她没法原谅,她平时大大咧咧不代表她不明白其中的事儿,依着她的性子,嫁到邱家,每天送邱长胜出门,心里就会膈应这件事,这么多年,她心里统共就只厌恶珠花那么一个人,哪会轻而易举的放下。

“会不会是你和长胜哥之间有什么误会,长胜哥不是那样子的人。”她看得出来,邱长胜心里是喜欢莲花的,不像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莲花笑了笑,在邱艳眼中,笑得比哭还难堪,“谁知道呢,一个人,哪怕对你好也不见得是喜欢你,也有可能是迫不得已,他不过听他娘的话罢了。”

莲花心里打定主意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晌午,邱艳才从莲花屋里出来,陆氏站在窗户边,不停地抹泪,该是听着莲花说的那些话了,邱艳眉打扰她,慢慢出了门,拐角处,遇着邱长胜,高大魁梧的一个人竞显落寞,胡子拉渣的,好似刚从老远的地做工回来,满脸疲惫。

“艳儿……莲花,她,她还好吧。”

邱艳和莲花自小一块长大,心自然偏向莲花,冷着声道,“长胜哥问我做什么,你不会自己看吗?”

“我……”邱长胜顿了顿,不知说点什么,他娘有心要他去赌场做工,那边工钱高,珠花和莲花不对付,他娘怕珠花吹枕边风坏事儿,让莲花到珠花跟前说几句软话冰释前嫌,他觉得没什么,为何他娘就想退亲了?他也觉得莫名。

邱艳这会儿看邱长胜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讨厌,抬脚与他错开身,顿了顿,小声道,“长胜哥,若你心里也有莲花,就回家劝劝婶子。”抬起头,看沈聪站在不远处,她小跑着上前,不知为何,眼睛涩涩的,在屋里,陪着莲花哭了一阵,这会儿眼泪好似又来了,沈聪掖掖她的眼角,“怎么了?”

“没,就是觉得难受。”

“回吧,阿诺做好饭等着了。”沈聪抬眸瞥了眼前边背影萧瑟的邱长胜,并未出声叫住他。

莲花羡慕她和沈聪感情好,实则,其中有些事儿不过表面罢了,“聪子,你觉得长胜哥和莲花。”

沈聪知道她要问什么,淡淡道,“之前,如果邱长胜劝着他娘,说不准他和莲花还能成事儿,眼下来看,莲花那边,估计死心了。”沈聪和形形□□的人打交道,见微知著,听邱艳和邱长胜得对话就猜出一二。

邱艳将莲花心里的打算说了,想起莲花问她,如果换做她,她怎么做,“聪子,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她细细想过,如果她是莲花,沈聪是邱长胜,不用沈聪开口,她会去向珠花赔礼道歉,自己委屈些没什么,只有沈聪好好的就成。

暖阳中,她容颜明媚,神情坚定,沈聪紧了紧她的手,“你什么都是好的。”

他说得慎重,和平日插科打诨的语气截然不同,邱艳心里欢喜,挽着他手臂,学着他平时无赖的样子道,“当然了,我爹也说我性子极好的,随了我娘。”

沈聪失笑,“对,岳母性子自然万里挑一的好。”

回到家,邱老爹和沈芸诺布置好碗筷,邱艳注意到自己挽着沈聪手臂,脸上爬满了红晕,抽回手,跑上前,“爹,回来了。”将莲花和邱长胜的事儿说了,心下难受,邱老爹劝她别想太多了,“莲花自小就是有成见的,长胜真对莲花有心,之后,两家怕是还会闹。”

做婆婆的,多少喜欢人供着,莲花还没进门就怂恿长胜和她闹,长胜娘哪会答应这门亲事,不过,陆氏也不是好欺负的,这些年在村里,不说三道四不与人红脸,邱家真想退这门亲,没有表面的容易。

邱艳点头,明日,沈聪要去镇上,傍晚他们得回了,邱老爹再次说起清明的事儿,邱艳点头应下,出村时听着不少人说起邱长胜和莲花的事儿,待知晓是珠花从中作梗,邱艳气得双手紧握成拳,珠花和李氏不依不挠,竟然拿这件事威胁长胜娘,如果长胜娘不爱财,长胜不去赌场,这或许是件无关痛痒的事儿,大家笑笑就过去了,偏生,长胜娘有意让长胜去赌场,珠花说长胜和莲花的亲事告吹,她就让长胜去赌场,言语分明是挑衅,莲花听了,哪儿受得了。

沈聪牵着她,低声道,“气什么,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全在邱长胜娘自己身上,走吧,你如果放心不下,过两日再和阿诺过来,场子里事情多,我不回来的,你和阿诺来这边,爹在,凡事有个照应。”

邱艳挣脱沈聪的手,冲上前,欲和她们理论,明明是长胜娘贪得无厌,和珠花有什么关系,沈聪见她气得不轻,暗中失笑,看向碎嘴的妇人,眼神凛冽,吓得几人心突突跳,面上牵强笑道,“是艳儿啊,怎么,是要回家了啊。”

“婶子也一大把年纪的人了,男方退亲明明是莲花受了委屈,怎么在婶子嘴里,成了莲花不知好歹,心肠歹毒容不下人了?有朝一日,您闺女在成亲前被人退了,您是不是也觉得是您闺女的错?”邱艳红着脸,由不得人诋毁莲花。

沈聪拽着她,“和一群碎嘴的老婆子说什么,人家闺女哪儿就能被退亲了?说亲都难着呢。”见她气急攻心,脸色发白,换做私底下,沈聪少不得要逗弄一番,这会儿,却没了心情,目光冷冷的扫向几人,她们一脸讪讪,拔腿就跑,好似身后有人追赶似的,路上遇着人,不由分说的拽着往回走。

很快,小道上没了人影,沈聪替她擦干泪,揶揄道,“你也真出息,自己哭什么,听不惯上前同她们打一架,保管她们不敢再说,你倒好,自己占着理先哭了起来。”

邱艳气不过,听这话竟哇的声哭了出来,沈聪轻轻顺着她的背,动作轻柔,邱艳以为他会说几句好话,谁知,头顶传来他促狭的声音,“哭吧,哭吧,阿诺在边上瞧着呢,叫她知道你是个爱哭的,别动不动以为我欺负了你。”

邱艳的哭声便这么卡在了喉咙,抬起头,水汪汪的瞪着他,再看别过脸的沈芸诺,脸上挂不住,沈聪替她擦了擦泪,“走吧,咱回了,瞅着她们的方向该是从刘家出来,有求于人,自然说话做事儿都向着刘家,你与她们一般见识做什么?”

听了这话,邱艳心里才好受不少,想到沈聪说人家闺女嫁不出去的事儿,又好笑。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沈聪朝沈芸诺道,“瞅瞅你嫂子翻脸比翻书还快,你可别学这套。”邱艳气恼,在他手臂上掐了把,三人这才往回走。

之后,沈聪果然忙了起来,而且,邱艳发现,家里多了人,沈聪早出晚归,出门不一会儿,家里就来人了,有时候是韩城,有时候是李杉,两人话不多,帮忙劈柴,围鸡笼,编凉席,每日都能找着事情做,沈聪夜里不回来,他就睡在堂屋里。

连着三天沈聪都没回来,邱艳觉得不对劲,今日来的是韩城,前两日量了鸡笼的大小,这会儿正编凉席铺在地上,她走过去,问道,“韩城,聪子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场子出事了?”

沈聪刚出门几日,夜里都会回来,这会儿,不见人影,她心里不安。

韩城蹲着身,背朝着邱艳,手里动作一顿,很快又若无其事继续手里的活儿,“场子没啥大事,聪哥担心有人不长眼,冲撞了你和阿诺妹子,才让我守着,加之,院子里的事儿聪哥抽不开身,才让我过来瞅瞅。”把凉席拿木尖固在地上,隔一个手掌的距离安置个木尖,蹲着身,步子随着木尖位子慢慢挪动。

邱艳目光如炬的看他半晌,慢慢收回视线,她记挂莲花的事儿,也不知莲花怎么样了,如果邱长胜劝不住他娘,两人的亲事怕是不成了,又问韩城,“聪子今日会回来吗?”

韩城迟疑,“说不准,嫂子可是有事儿,明日杉子来替我,我与聪哥说。”

“没,我想回青禾村。”

韩城为难,如果陪着她们回青禾村,路上出了点事儿,沈聪那边不好交代,正琢磨如何回答,听邱艳将这事儿揭了过去,他心里微微松了口气,这些日子,赌场事情多,其中细节他不便和邱艳说。

翌日,邱艳和沈芸诺去河边洗衣服,河边还漂浮着细碎的冰,水凉,邱艳手刚伸下去便觉麻木,“阿诺,水太冰了,你别动,我来吧。”

沈芸诺笑笑,不怕冷似的把手伸进水里,拽着衣衫挥舞两下提了起来,邱艳眼神微诧,听她解释道,“不觉得冷。”

邱艳哑口无言,低头,看向自己冰得通红的手,身子哆嗦了下,家里的衣衫攒了好几日了,沈聪在家,邱艳能让沈聪挑水回家,在院子里洗,韩城忙前忙后她哪好意思使唤。

沈芸诺担心她受不住,让邱艳拿着棒椎捶打衣衫,她清洗就成。

之后,陆陆续续有人来小河边,可能有上回红花的事情在前,大家有意疏远她们,邱艳和沈芸诺见多了,并未放在心上,衣服洗得差不多了,听旁边有人喊她,邱艳抬起头,看清是邱老爹,眉开眼笑地直起了身子,“爹,您怎么来了。”

“大冷的天,怎么来河边洗衣服,快回家,爹给你们挑水。”入春了,天儿乍寒乍暖,河里的冰消融,水正是凉的时候,邱老爹挑着担子,晃了晃左侧担子,“昨日抱养了十多只小鸡,今日得空给你们送过来,赶紧收拾衣服回家,聪子不在?”

只剩下最后两件了,沈芸诺拽着两只衣袖,扔河里,细细搓着,抬眸,笑道,“邱叔等会,最后两件了。”

邱老爹放下担子,看向沈芸诺冻得通红的小手,阿诺年纪小,这会儿不知晓其中利害,之后,怕是不好了,邱老爹一大老爷们,有的话不好说,邱艳来小日子那会没咋吃苦,他也早早的问孙大夫开了药方,怕邱艳熬不住,好在,邱艳身子底子好,并没多大的感觉。

路上,邱老爹训斥邱艳几句,让她别带着阿诺来河边,河水凉,不小心掉河里了怎么办,邱艳心头委屈,“不会,我陪着呢,对了爹,莲花的事儿怎么样了?”

邱老爹见她不把自己说的当回事,又不好把话说得直白了,“往后,挑水回院里洗衣服,真来河边,也等天气暖和了再说。”

邱老爹没完没了,邱艳蹙了蹙眉,语气略微不满道,“知道了,不知晓的,还以为我虐待阿诺是的。”

“嫂子对我很好,邱叔别说嫂子了,不就洗衣服,没多大点事儿,小时候我也来河边呢。”沈芸诺话说得云淡风轻,邱老爹心下无奈,想着莲花,转了话题,“邱家退亲了。”

邱艳惊讶,“那莲花怎么办?”

“莲花那孩子,是个好的,往后会遇着人疼,邱家昨天退的亲,莲花本想过来瞧瞧你,村里闲言碎语多,她说过几天再说,长胜那孩子,今早去赌场了。”长胜心里中意这门亲事,奈何做不了主。

“聪子不在家?”沈聪若在家,不会叫她们这么冷的天出门洗衣服,邱老爹这点还是了解沈聪的。

邱艳抿了抿唇,“去赌场了。”

卫洪手底下的人多了,对沈聪他们来说是威胁吧,邱艳觉着,回家该好好问问韩城或李杉,赌场一定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