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什么口气?老娘我要不是听九公子说,那个沈铮没安好心,我才懒得特地跑这一趟!刚刚要不是老娘,你带的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早就被人拿下威胁你了,到那时候,你这个最要脸面的家伙要么投降,要么被人乱棍打成猪头!”
见徐浩气得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安人青却丝毫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反而还提高声音道:“九公子说了,武德司都知沈铮成天就挑他的刺,这回更是拿着圣旨当借口倒行逆施,抓了庆公子他们小两口,你过来说理等于撞在他矛头上,让你赶紧回去!”
安人青心安理得地假传“圣旨”,随即也不管徐浩是不是同意,一手一个抓住徐浩的那两个徒弟扭头就跑。而她这么一跑,徐浩立时醒悟到刚刚确实是险到了极点,也顾不得再和她抬杠斗嘴,扭头看了一眼竟是没有再跑出人的武德司,他便气沉丹田大吼了一声。
“沈都知,你既然执迷不悟要拿着我家九公子和老太爷当垫脚石,求一个大公无私的名声,那么我确实没别的办法,只能回去之后帮你好好宣扬一下了!”
等到徐浩迈开他那和追风腿齐名,专用来跑路的飞毛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武德司门口之后,里头方才有人慌慌张张出来收拾残局。
最后出来的中年人看着那满地狼藉,眼睛和嘴角全都在剧烈抽搐,尤其是发现好些人根本爬不起来,还有些被花椒面伤了眼睛喉咙的有的哭爹喊娘,有的呻吟不断,有的连连咳嗽,他更是痛心疾首。
“这真是何苦来由!沈都知不见就不见,把门关上,难不成人家还有胆子翻墙闯进来?人家以礼上门求见,闭门不纳就罢了,竟然不问青红皂白就吩咐把人乱棍打出,现在闹得这幅不可收场的局面,简直是丢尽武德司的脸面!”
闻讯出来的沈铮正好听到这番指斥自己的话,一时气得怒发冲冠。然而,当看到说话的那人徐徐转过身,竟然正是自己之前吩咐人软禁的韩昱,他那一颗心就渐渐沉了下来。
韩昱怎么可能出来的?就算韩昱武艺不差,可他足足放了十几个人在那里守着,就是生怕他坏了自己的事!
如果说平日有上下之别,韩昱大多数时候,对沈铮至少还保持着面上尊重,那么此时此刻,这位四大知事当中曾经最年轻,这些年却一直都最不受沈铮待见的一位,那口气却是讥诮得根本就不像是下属对上司。
“都知大人是在想我怎么出来的?你那些手下也不是铁板一块,不然你去打听打听,刚刚听说越九公子去敲登闻鼓,是不是上上下下全都乱成了一团?更不要说,你把武德司这些辛辛苦苦做事的兄弟们竟然派出去给自己报私怨,弄成眼下这样一片狼藉的模样!”
沈铮终于顾不得眼下最重要的是拦住可能去敲登闻鼓的越千秋了,他只知道,如果放任韩昱在这儿继续大放厥词,那么,他的权威将受到严重打击,一旦他分身去阻拦越千秋,那么,韩昱一定会把这武德司的大后方搅一个天翻地覆!
沉下脸的他当机立断喝道:“韩知事失心疯了,来人,把他带下去!”
“沈铮,别以为这武德司是你的一言堂,没有圣命,你竟敢软禁我这个知事,这已经不是居心叵测,而是图谋不轨!”
要比扣帽子,有谁能比得上天子鹰犬?被扣上图谋不轨大帽子的沈铮还来不及骂回去,就只见自己身边的七八个随从固然一拥而上,可韩昱也不是吃素的,一声呼哨便是十几个校尉迎上前来,个个手按刀柄,将韩昱紧紧簇拥在当中,一副要死磕到底的样子。
眼看这武德司大院中竟然要闹内讧,之前那些躲在屋子里看热闹的人顿时也惊慌失措了起来。哪怕两虎相争之后很可能不是必有一伤,而是很可能两败俱伤,可真要是在这里打起来,那回头上面追究,坐视不理的人绝对也会被一撸到底。
于是须臾之间,原本打算做事后诸葛亮的人顿时全都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当和事佬,有的劝沈铮,有的拉韩昱,全都是苦口婆心,异常诚恳。
然而,韩昱无所谓听不听那些息事宁人的废话,沈铮却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可耽搁的功夫。知道今天要想再软禁韩昱,又或者将其当场折服,那都绝对是不可能事件,而这武德司中尚有墙头草在观风色,他便强捺怒气拂袖而去。
到了大门边上时,他便头也不回地说:“韩昱,你别忘了,武德司是天子鹰犬,不是长公主的走狗,更不是越家门下!”
“我还不用都知大人提醒这个。”今天险些被软禁,韩昱心头怒气自然也同样不小。他冷笑一声,轻蔑不屑地说,“可我至少不会因为证明自己是对的,别人是错的,便不顾大局把矛头对准当朝首相!都知大人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玩火者必自焚!”
被捅破了自己的居心,沈铮额头青筋暴起,脚下却丝毫不停,须臾便消失在了门外。紧紧跟上他的只有寥寥几个心腹。
显然,得知他想要对付的人竟然是当朝首相越老太爷,而越老太爷那个出了名难对付的孙子越千秋更是去敲登闻鼓之后,纵使往日对他俯首帖耳的那些人,此时此刻也不由得打了退堂鼓,没有几个人看好沈铮此行。
而韩昱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看了一眼四周围的人,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杜知事,你既然在,那就一同做个见证……来人,去将庆丰年和令祝儿师兄妹提来见我!”
见那位事到临头方才出来当和事佬的杜知事瞬间面色僵硬,他就哂然一笑道:“只希望那些狱吏们能够聪明一点,否则若是他们真的为了讨好都知大人伤了那两位,那么回头金陵城里天翻地覆的时候,他恐怕不知道怎么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