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以为,张大人所言极是。”
争论中,又走出了一人,此人便是内阁阁老程旭。
程旭躬身道:“历来刑部众臣,皆是收敛声息,仅做维持律法之事,未有任何一人,似林水月这般。”
“陛下如今走入民间小巷中,凡提及朝臣者,必有林水月之大名。”
“臣为君所用,当做陛下手中的利刃,绝非是苦心经营自己名声,为自己打造千古名臣之形象所用。”
“若说林水月有错,臣不敢苟同,但若说她没错,确实已搅乱整个朝堂秩序。林大人固有才学,但行事过于放肆而不带任何收敛。”
“为此事要处罚林大人,不该。然大权决不能只落于一人手中,否则,江路海便是林大人的前车之鉴。”
“林大人抨击的白、谭及范郁等人,也未必就不是她的未来。”
“为正视听,还请皇上下令,重整刑部。”
程旭在内阁中,并不是钱阁老、田阁老那等德高望重的,也并非默默无闻。
当年皇帝未得登基时,他便已在身旁倾心辅佐。
皇帝登位后,更曾在户部担任尚书多年。
尽心尽力,当得起鞠躬尽瘁四个字。
后入得内阁后,又收敛锋芒,为避免争论,立下家规,命家中第三代子嗣不得入仕。
论起声名,他是不如田阁老,但论其在皇帝心中之地位,当属超然。
这些年程旭淡出朝野,即便身在朝堂也几乎不发言。
如今第一回开口,可见其分量之重。
“可笑!”田阁老满脸讽刺,嗤笑道:“你们一个个满口的仁义道德,将所有的标准压在了林水月身上。”
“还为她设想起了未来,说她日后要如何,会如何。”
“皇上,老臣于朝中多年,从未见过判断一个人,是依靠着猜测来的。”田阁老微顿,看向林水月道:“林水月是林水月,其他人是其他人,至今为止她没有判错一件案子。”
“没有冤枉一个好人,凭什么因为她断案太清,就要将她手中的权力拿走?”
“凭着整个朝堂的污秽吗!?”
程旭皱眉道:“田阁老慎言。”
那边钱阁老也忍不住了:“程大人才是糊涂了吧?往前倒五百年,我想问问大人,你可见过谁因为差事办得太好而被处置的?”
程旭面色平静:“并未有过。”
“那你们今日这是?”
“林水月无错,但方式太过冒进,已经不利于朝堂。”
“那敢问什么是利于朝堂的?”众人讶异回头,居然瞧见林朗站出来了。
林朗这人,旁人不明白,他们与其多年同僚还能不清楚?
最是怕事不过,寻常连一点争议都不参与的。
今日竟也出面了。
“是如谭正华一样,舞权弄术,还是如范郁那般卖官进爵?”林朗头一回生出无限勇气来,也不待他们回答,怒声道:“他们此前确实与水月结怨。”
“但在座之人扪心自问,哪一次不是他们主动招惹?污垢之下,人人得以蔽之,以至于养出的儿女皆是眼高于顶。”
“水月收敛生息,他们道她愚蠢乏味,她捎带光芒,就恨不得将她踩到了马蹄之下。”
“这不就跟如今诸位的做法一模一样吗!?”
“林大人!你疯了吗?”有人惊异看他。
容品在他身后扯着他的衣袖,林朗不管不顾地甩开,面上带着些冷意,高声地道:“对我是疯了!”
“今日便是将我这官帽子摘了,我也要说!朗朗乾坤之下,容不得你们这些残破佝偻的伥鬼!”
他声音长远,带着些深切的怒意,响彻整个会场。
外场内,女院学子、徽明众人,并着太学院与林淮尹同坐的人,再也忍耐不得。
什么考量,什么想法,何种阵营。
眼下都不重要!
他们只知道,林水月是危难之间,搀扶住他们的手。
是保障了他们性命,又维护了他们权益,是把他们护在了她的瘦弱身躯之下的人。
她凭什么受到这样的污蔑!?
以齐铭晔为首,众学子起身,长跪不起。
“林大人自上任以来,未做过任何一件坏事。”
“肃清朝纲、殚精竭虑,为任何处于弱势一方发声,祭多少冤屈亡魂。”
“今日若判林大人有错,我等皆无颜面对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