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却听到了这么一番话。
那人踌躇片刻,眼圈赤红,到底没追着林水月离开,反而是一跺脚一转身,离开了此地。
当夜,此人便将林水月在天牢前所说的话传了出去。
凡听得这番话之人,皆为其动容。
“我想,我们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那个听到了林水月话的秀才起身,高声道:“如程大人所言,朝上都是知太子恶而对此无视的人。”
“林大人舍了自我,为晋朝断绝了暴君的可能。”
“我等又怎能什么都不做,让她独自忍受牢狱之灾?”
“不错,从一开始,林大人就不是一个人。”另有一人蹭地起身:“今日审理我也瞧见了,说实话,直到最后一刻之前,我都不认为林大人敢斩太子。”
“可她真的做了!”
“我等虽是男儿,却远没有她这般果决,既是发誓要报效朝廷,怎能够窝在此地眼睁睁地看着忠良被诛杀!”
“死也好,活也罢。”有人红着眼眶,眼神坚定地道:“有这等机会,我也想要堂堂正正做一回人!”
“做一回有血有肉之人!”
同这些人有着一样感慨的,还有京里大大小小的读书人。
今日曾看过了审理的百姓,甚至还有不少曾因太子暴戾无道,而遭受痛苦的人。
这些人之间,均是没有互通言语,可却下定决心。
待得天蒙蒙亮,冬日里的晨曦划破了天际,一抹暖阳照射到了皇宫门外后。
白羽走下马车,一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他用力地擦了擦眼睛,好半晌反应过来,忙回身道:“你们快出来看看,出大事了!”
齐铭晔等人自马车中出来,亦是愣住。
昨日未让皇帝开恩,留林水月性命,他们回到了院中商议之后,打算今日再来。
且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必定要求到皇帝松口的那一日。
可谁都没有想到,一早过来,见到的居然是这般情景!
只见宫门之外那片空地,汇入皇城的每一个路口,皆是站满了人!
这些人,从书生,到寻常百姓,甚至还有妙龄女子,怀抱娃娃的女郎。
各个年纪,不同容貌,不一样的面孔,俱是汇聚在此处。
最前方站着个人,此人齐铭晔认识,是京中的一个秀才,名叫许焕京。
此人有些才华,却被家境所困,加之运道不佳。接连几年父母去世,累得他被拖延许久,未能正常参加科考。
和齐铭晔这些出身于世家的学子不一样,许焕京是寒门学子的代表,因着其学问好,待人接物也不一般,在寒门学子中享有一定的声誉。
不曾想,今日竟是到了这皇宫门口,来替林水月求情。
是的,这些人,一个例外都没有,全都是来为林水月求情的。
许焕京面前拉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用墨色大字写着‘林水月斩奸除恶无罪,请皇上开恩!’,在这横幅上,有无数人用红色的笔迹签署的名字。
有些名字写得俊逸潇洒,有的则写得磕磕巴巴,有些甚至只是一个寻常的手掌印。
但这代表着的,正是眼前这一群百姓心底最深切的盼望。
白羽满眼惊色,待得走近了之后,听到了身边人的交谈。
“你也是来为林大人求情的?”
“是啊,我家男人此前在京郊替一个大户人家做工,不想从山上摔下来,落了残疾。家里就这么一个顶梁柱,相公出事后,那家人仗着权势富贵,不肯给我家赔偿,我们在顺天府寻求无望,求到了刑部去,就是林大人下令,给足了家中补偿的!”
“我是此前科举舞弊案的受害人,几年之前也被人顶了功名,半生潦倒。”
“还有我!我父亲只是个七品小官,上头出现了纰漏,拿他顶罪,是林大人救了父亲!”
“我未受过林大人恩惠,却知晓罪太子所犯之事人神共愤,林大人除他,是为晋朝为百姓,万不能让林大人就这么死了!”
诸如此类的话,比比皆是。
白羽不过听了几耳朵,就能够明晰,在这里的人都是些什么人。
他眼眶发红,回到了徽明书院所在的位置,相对无言,随后以齐铭晔为首,上前至许焕京那铺着的横幅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此后所有徽明书院的学子,皆是学他这般,签署了自己的名字。
许焕京朝他们点了点头,今日来都为了林水月而来,便没有多交流。
徽明的队伍来得早,融入了大流,也能停在宫门口。
而稍晚些来了皇宫的人,皆是被这庞大的队伍给惊到了。
他们被人流阻拦在了很远的地方,马车进不去,人也挤不进去,但是关于前面的事情,已经有人传达了过来。
连那个写满了名字的横幅,也被人递了过来。
白果站在了很远的地方,看着这延绵不绝的队伍,眼眶湿润。
“只愿我等竭尽所能,可以救得林大人。”他身侧的官员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