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节(2 / 2)

gu903();满桌的妇人,她一个也不识。

经过适才郡王妃那一出,人人却都识得她,都偷眼儿打量着,你看我,我看你,抿唇低笑,窃窃私语。

便有那不怀好意、想看热闹的,向宋桃儿搭话,说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及人情世故等语,话里话外见宋桃儿于这些事情不甚清楚,遂向一旁的好友低语笑道:“这武安侯夫人,白生了一副好模样,不想竟是个傻子。”

宋桃儿自是听到了,只微笑不语。那些个妇人看她如此,越发肆无忌惮,无话不说,只当她是个摆设。

侍女鱼贯而入,将饭菜一一送上。

羊羔美酒,时新菜蔬,鱼虾河鲜,膏腴鲜味,精细点心,高堆盘盒。众人所使餐具酒盅,皆是描金镀银的官窑名品。如此一餐宴席,郡王府也耗费了百两银子。

上辈子宋桃儿从未被准许来过这等场合,自也从未尝过这王府的手艺,今看菜肴之中有一道冰盘鲈鱼、一道荔枝肉圆很是新鲜,夹了两筷子入口一尝,极合口味,便吃了许多。

众人看她竟真的只顾埋头吃菜,更笑的欢快。

宋桃儿身侧的两个妇人,甚而谈起了家中新近置办的别苑宅子。

桌上衣香鬓影,言笑晏晏,独宋桃儿如隔绝世外。

郑罗氏在郡王妃旁坐着,眼见此景,连连摇头叹息,心底直叹这小儿媳妇不上台面,又向郡王妃低声道:“娘娘,我这心事可全拜托你了。”

郡王妃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手,说道:“老姐姐,你安心罢,我定替你把这事说了。”

待宴席散了,郡王妃果然将宋桃儿唤至一旁暖阁之中,与她一道坐了,吩咐丫鬟送了茶上来。

宋桃儿取了一盏,揭了盖子,只见其中茶汤碧翠,芬芳扑鼻,轻抿了一口,果然润透心脾,不由轻轻道了一声:“好茶。”

郡王妃笑了一声,拿着茶盅盖子轻轻刮了茶水,不疾不徐道:“那么,武安侯夫人可知道这是什么茶?”

宋桃儿知道她如此问来,其中必有缘故,并不答话,只将茶盅放在了一旁。

郡王妃颇有几分得意,说道:“这茶名唤云峰玉露,是西南高山之巅,取百年老树嫩芽,炒制而成。这茶树生于云端,朝饮露水,暮吮融雪,所以这茶也鲜烈芬芳,最是解渴消腻的。一两茶叶,价值百金。”

宋桃儿不觉一笑,果然又是这老一套。

她们这些名门贵妇,想压她一头时,便会抬出这么一套做派来,常文华卖弄文采,适才饭桌上的人谈衣食,如今这郡王妃又说茶叶。

没一点新鲜伎俩。

“我晓得你必定不知,这不奇怪,你这样的出身,能见过、吃过、用过什么好的?”

宋桃儿索性说道:“王妃娘娘,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不必这般远打周折。”

郡王妃一愣,片刻才复了神色,清了清嗓子又道:“玉哥儿是我打小儿看着长起来的孩子,他的家世教养与你可谓是天壤之别。他爱什么样子的女子,我最清楚不过。娶了你这样的女子,想必他心里也不痛快。再则说来,他年岁也不小了,后宅却只得你一个女眷。身为正室,自然要以夫婿子嗣为重。”

话至此处,她又抿了一口茶,笑道:“你身份原是不配的,但既做了正房夫人,就好生修修妇德。玉哥儿原先有位相好姑娘,你也是见过的,就是那位常氏。模样不在你之下,家世既高,才学又好。更难得的是,她与玉哥儿有旧日情分,当初若非玉哥儿出了那事,早已喜结连理了。旁人玉哥儿或许不可,但若是她,想必玉哥儿不会拒绝。自然,你还是正房夫人,人人都还敬着你。往后你专一掌管家事,常氏专一伺候玉哥儿,生儿育女,岂不甚好?”

一席话毕,郡王妃只觉自己处置的极好,各处都想到了,脸上便露出了一抹极闲适的笑意来。

常氏伺候郑瀚玉,为他生儿育女,我去掌管家事——这岂不是说,要让郑瀚玉与常文华去恩爱缠绵,自己则当个管家的老妈子?

这算盘打得当真是精妙,打量她真是傻子呢!

宋桃儿不动声色,只装作听不明白,懵懂问道:“王妃娘娘,这常氏也是武安侯夫人,让她嫁与我夫婿做小,岂不是委屈了她?她岂会情愿?”

郡王妃只当她性格懦弱,无甚主见,笑盈盈道:“这却不用你担心,常氏嫁过去做平妻,与你不分大小,只以姊妹论之。”

如此说来,常文华大她许多岁,她岂不是还要叫常文华一声姐姐?

宋桃儿禁不住笑出声来,她倒有些好奇了,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欺辱旁人却说的这般理所当然。

她缓缓起身,说道:“王妃娘娘,常文华当初弃我丈夫而去,四爷早已厌弃了她,如今更是连看都不要再看她一眼。我是不知,您从何处猜到四爷对她还有旧情。这件事问着我,我是不答应的。她想进我海棠苑的门,那得四爷点头。”丢下这句话,她福了福身子,“多谢王妃教导,桃儿告辞了。”

言罢,她竟不等郡王妃说话,扭身就出去了。

郡王妃被晾在当场,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恼羞成怒道:“好个乡下的粗野丫头,竟敢如此蛮横无理,连我也不放在眼中!我这等好声好气与她说话,她居然听也不听的!”

一旁服侍的丫鬟,各个都在心里翻白眼,腹诽道:那是啊,您硬要给人家丈夫安排个平妻,这当面添堵的事儿,还要人家笑脸相迎不成?

唯一个心腹陪嫁,大胆进言道:“娘娘,奴婢斗胆说一句,这等事您何必沾手?别人家内宅里的家长里短,没得给自己惹一身骚呢。”

郡王妃叹了口气,“我何尝想管这等事,只是先前一件事欠了常氏的人情。来求我的,又是我那位老姐姐。当初不是她一力周旋,我也坐不到这郡王妃的位子上来。这两件人情砸下来,我怎能拒绝?”说着,片刻又道:“也罢,横竖话我也说了,王妃的架子我也拿了。她儿媳妇既不肯听,我能有什么法子。余下的,由着她们闹去吧。”

宋桃儿出了暖阁,走去与国公府的女眷汇合,就要一道乘车回去。

郑罗氏倒有几分心虚,偷偷打量着她脸色,见这小儿媳妇神色如常,仿若无事发生,心中越发惴惴不安。

宋桃儿却丝毫不提适才之事,只与众人招呼了一声,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一路无话,回至国公府。

待门前下车之际,宋桃儿抢先一步走到郑罗氏跟前,抬手搀扶她。

众人只当她卖弄孝顺,讨好郑罗氏,也不言语。

过角门时,宋桃儿却在郑罗氏身侧,以极低的声量道:“老太太,您为四爷娶平妻、纳姨娘,何不直跟我说?找这些外人,不怕丢了咱们国公府的颜面?您平日最重颜面,怎么如今又不看重了?”

郑罗氏又惊又怒,禁不住低低斥道:“你……”

宋桃儿轻笑了一声,“这件事我也早说过,那常氏有本事让四爷收了她,那她就进门来,堂堂正正光明正大,不必干这偷鸡摸狗的事。那时候,也不必她做什么平妻,我这位子让给她,我收拾包袱回娘家就是。”

话至此处,已走到了内宅院门上,海棠苑与松鹤堂方向相反,宋桃儿便停下了步子,向郑罗氏道了个万福:“媳妇便不送老太太了,老太太仔细走好。”

郑罗氏将拳头握了几握,最终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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