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安静得落针可闻。
房间里,一个男人从身后紧紧地抱着另一个男人,腰部的手渐渐收紧,用力得青筋暴起,又带着一丝颤抖。
两人很久没有说话,江敬抱着梁宿,生怕他下一秒就挣开他的手,然后再也不想见他了。
系统不合时宜地在梁宿脑子里问:[……宿主,我们还能走吗?]
但也正是这句突兀的问话,让梁宿回过了神来,他默了默,说:“你放开我。”
江敬说:“不放。”
他的语气强硬,但是细听却是带了一丝颤抖,暴露了他害怕的内心。
梁宿叹了口气,字字清晰地说:“放开我,我才能和你谈谈。”
“谈什么?”江敬恶狠狠地咬了咬牙,“每次你说谈谈就是想离开我,我不想和你谈。”
江敬在身后闷闷地说:“你还想付我违约金,你想和我划清界限,梁宿,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
“不想谈?”
梁宿挑了挑眉,“那我可打你了啊。”
江敬:“……”
紧箍在腰间的手还是没有一丝一毫要松开的意思。
“……”
梁宿倒没有真的想打他的的意思,而且虽然他的上半身被死死禁锢了,但是他的腿还没有,于是他向前走了两步。
江敬被动地也跟着他向前走了两步。
两个人直直站着叠在一起,像蜗牛一样别别扭扭地向前挪动着。
系统:有点看不懂这个操作了……
梁宿忍不住了,怒骂道:“好傻,快他妈放开我!”
江敬:“……”
他也觉得他们俩这样好傻,于是终于慢吞吞地放开了梁宿,但江敬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梁宿面前,就是为了防止他趁自己一个不注意就逃走了。同时,他通红的眼睛还死死盯着他,跟盯着个什么似的。
梁宿受不了他这个眼神,直接抬了腿走到沙发边坐下,身后的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条小尾巴一样,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除了手臂不再箍着他,两人的距离也和刚刚抱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了。
梁宿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
江敬垂眸看了沙发一眼。
上次就是这样,梁宿让他坐在沙发上跟他谈谈,然后就提起了违约金的事。
他都对这个场景有点PTSD了。
江敬意识到,一直让梁宿引领话题是不行的,他会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于是江敬决定先发制人,他坐下来,与梁宿紧紧挨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梁宿,我们试试吧。”
梁宿看着他,不说话。
江敬又重复了一遍,“我们试试吧。”
“……”
梁宿还是觉得不可思议,好好的直男怎么说弯就弯了呢?他又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上次他问了同样的问题: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那时候的梁宿是心有成竹的。
江敬喜欢他,无非是因为他的长发,他可以混淆性别的外表,如果他把头发剪了,让江敬再也不能把他当作女人,这样,他就不会喜欢自己了吧。
但是现在,他看着江敬的这副样子,觉得自己也许可能大概是……失败了。
江敬的眼睛一秒钟都离不开他,闻言,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面对同样的问题,江敬也给了同样的答案。
他不知道。
江敬说:“曾经我也和你一样,以为喜欢你是因为你的长发。但是现在我发现并不是这样。”
“刚才看到你剪了短发,站在门口的时候,”江敬吸了一口气,“说实话,我确实被吓了一跳。”
江敬说:“但是后来我反应过来,站在门口的那个男人是你的时候,我还是,为你心动了。”
胸腔的心脏砰砰狂跳,仿佛在雀跃地欢呼着。
是梁宿啊。
是他的梁宿。
他回来了。
江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然后我发现,我就是喜欢你。”
他终于知道了,为什么以前他找的那些“妈妈”们,明明每个人都留着一头秀丽的黑发,明明长发就是他喜欢的,他却很快就对她们失去了兴趣。
因为她们不是梁宿。
“无论你是长头发也好,还是短头发也好,无论你是女人,还是和我一样,有同样身体构造的男人,我都喜欢你。”
江敬的眼睛通红,眼里夹杂的无限的爱意和渴望,而爱意,就会让人变得卑微,哪怕是那个拥有一切的天道之子,“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还是,喜欢你。”
如果曾经有人对他说,你以后会爱上一个人,很爱很爱,爱到,哪怕你死去,一颗跳动的心化为灰烬,它还是会顺着风,飘到那个人身边,成为他脚下踩的泥土。
江敬一定会笑他是一个诗人。
但现在他懂了。
如果那个人是梁宿的话。
他的灵魂会在土壤里拼命生长,为他绽放出这世间最美丽的玫瑰。
“所以,”
江敬动了动唇,眼里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和执着,“我们,试试吧。”
爱是什么呢?
在梁宿看来,爱情就像那玫瑰,美丽,娇弱,就算你把它娇养在玻璃罩子里,日日夜夜为它精心浇灌,最终,它还是会枯萎的。
爱情能战胜一切吗?
爱情什么都战胜不了。
它战胜不了时间,战胜不了物种,战胜不了性别,战胜不了阶级,战胜不了金钱,战胜不了地域,战胜不了不变,也战胜不了变化。
人心本来就是多变的,而爱情,就是薄情的人心创造的产物。
梁宿对江敬说:“你只有这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