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抿了抿唇,再次往顾鹤清方向望去,脸色沉了下来。
顾鹤清此时的情况不太妙。
修真者渡劫,既是考验实力,又是考验心境。两者缺一不可。
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渡劫之前,他做了充分的准备,下凡历练也是为了自身的心境更加牢固,但此刻,灵海更像是经历了一场海啸,汹涌翻滚着,流淌着不安的血液。
天雷一道道地射下,一刻不停,仿佛在嘲笑他自视甚高、不自量力。
顾鹤清一边控制灵海,一边还分了神想到了他的小师侄。这么多天过去了,师侄一定等急了罢,不知他是否会气恼,自己将他锁在结界内,但他会理解的,师叔这么做是在保护他。
“唔……”
蓦地,顾鹤清的喉咙一阵翻滚,一股腥甜涌上喉咙,一滴滴鲜红的血液从嘴角流下来,滴落在他霜白的衣袍上。
顾鹤清强行定下神,接着与天雷对抗,他的神识分成了好几个分/身,一刻不停地为他打阵。
灵罩在天雷的攻击下接连碎去,与此同时,数不尽的新灵罩会立刻补上,一层接着一层,层层叠叠,护在顾鹤清周围。
毫无疑问,顾鹤清的实力是顶级的,他甚至能越级打败比他修为更高的人。
那问题,就出在心境上了。
顾鹤清知晓渡劫修士需要的心境:心态平和、道心坚定,还有,诚实面对本心。
灵海汹涌地翻滚着,狂风暴雨一般。
顾鹤清唇角的血越来越多,脑中越来越混沌。
这可能就是他的死期了罢……
可惜,他还没有除尽所有魔修,还天下一个太平。
临死前,他突然想看看师侄的脸。
靠着这个突然萌生的心愿,顾鹤清睁开了眼睛,往结界方向看去。
只见,他亲手设下的结界内,师侄乖巧地坐在中间,闭着双目,应该是在打坐罢。
远远望去,那个结界就像一个精致的牢笼,锁着一朵最漂亮的玫瑰。
顾鹤清的内心突然涌上一股满足感。
真好,师侄就在那里,在他亲手为他设下的牢笼里,哪儿也去不了。
霎时间,翻涌的灵海突然偃旗息鼓了一般,涨潮之后便是退潮,海面重新变得平和。
与此同时,梁宿睁开了眼睛,惊讶地听见天雷消失了,整片山上盘旋着的乌云散去,风也停止了,一切都好像回归了七天前平静的样子。
“有人渡劫成功了!有人渡劫成功了!”
“是大乘期!修真界于今日再添一位大乘期大能!”
七日一直观察天雷的修士们兴奋地为整个修真界送去消息,霎时间,整个修真界哗然。
要知道,大乘期离飞升成仙,也只差一个渡劫期了。
几千年来,飞升成仙的人少之又少,就连渡劫期的修士也如同凤毛麟角,那可是一根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
梁宿和他们一样,心情复杂。
一是庆幸于主角终于渡劫成功,自己不用再被关在这个结界里了。二是,他对主角私自关住他这件事很生气,还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他。
还没等他想多久,一阵风吹过,掀起了梁宿的头发,他闻到了顾鹤清身上独特的香气。
下一秒,顾鹤清的声音从他的耳边响起:“师侄,师叔来迟了。”
梁宿冷淡地说:“恭喜师叔,成功渡劫升为大乘期了。”
顾鹤清察觉到了他的冷淡,借着梁宿看不见,仔细地观察他的神情,迟疑地问:“师侄可是生师叔的气了?”
梁宿说:“哪能啊,师叔是师尊的师兄,于弟子而言是需要尊敬的长辈,跟何况,师叔如今是大乘期大能了,弟子区区筑基期,是万万不敢和师叔置气的。”
他这番话说的可谓是非常阴阳怪气了。
就连不善分析他人情绪的顾鹤清也察觉到了其中的愤怒之意。
顾鹤清的语气是他人不曾听过的温柔和歉意,“没有与你提前说明,擅自将你困在结界内,是师叔的不对。”
梁宿撇过头,冷哼了一声。
顾鹤清也跟着走了一步,执意看着师侄的脸,“但这也是师叔的无奈之举。这次的天雷凶狠无比,师叔尚且差点渡不过,师叔害怕师侄会被天雷损伤,才出此下策。”
听见“差点渡不过”几个字,梁宿眉毛动了动,问:“这次渡劫很凶险吗?师叔受伤了吗?”
听他这么关心自己,顾鹤清怔了怔,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陌生而让人上瘾的甜蜜,他笑了笑,手上化出一把利刃,眼睛都不眨地往自己身上割去。
一股血腥味传入梁宿鼻腔。
他听见顾鹤清说:“是的,师叔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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