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鹤清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水里。
浓郁的灵气萦绕在四周,他意识到,这片水是灵池。
他很快想到了梁宿,于是便上浮探出水面。灵池上咕噜咕噜冒着热气,并不安静,但池里只有他一个人,梁宿不在。
顾鹤清蹙了蹙眉,很快意识到,这并不是现实,他出于某种不明的原因,身处梦中。
与凡人不同,修士做梦,总是带着某些特定的目的的。
比如有的梦是预知梦,能预见未来发生的事情,这代表,天道在提醒他不要犯错。
比如有的梦是**之梦,修士主动地入梦,化解心中最深层的**,从而为修炼扫清障碍,更上一层楼。
顾鹤清从水上起来,往身上一扫,身上的水便自动干了,恢复从前不染纤尘的模样。
他离开灵池,既已知道是梦,他便以探索的心态观察着门派里的一草一木,然而,在不知不觉间,他所熟悉的衡霄山裂开了一条缝,如同撕碎了幕布,显露出舞台的真实面目来。
衡霄派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都带着冷淡而克制的气息,而顾鹤清眼前的宫殿,却是富丽堂皇,又阴森诡谲,仿佛有什么可怖的怪物在暗中窥视。
魔宫。
顾鹤清意识到了他身处的地方。
真可笑,他才离开魔界没多久,梦里居然又回来了。
这时,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何家大小姐今日大婚,所嫁之人竟是刘家少爷,你说怪不怪?”
“何怪之有?何家与刘家都是商贾之家,虽不能入仕,但皆坐拥金山银山,也算相配。”
“但刘少爷那长相……实在磕搀,我也不怕人听见,刘少爷就是猪头,相反何家大小姐美若天仙,站在一起,岂不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害,何家大小姐美则美矣,却可惜是个瞎子,双眼不能视物,和其貌不扬的刘少爷岂不是天作之合?”
顾鹤清冷淡的眼睛动了动。
瞎子。
这两个聊天的魔修从他身边路过,他却分不出心思去注意他们,他的注意力全被不远处的一扇门,和门前挂着的红色灯笼牢牢地吸引住了。
那是,新娘的婚房。
等回过神来时,顾鹤清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那扇门前。
门虚掩着,露出一条狭窄的缝隙,流露出昏红暧昧的光,仿佛在吸引他推开门,往里面一探究竟似的。
顾鹤清也确实这么做了。
他推开了婚房的门。
这间婚房很熟悉,是师侄被绑的那间。
顾鹤清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床上的新娘。
一袭红衣,双腿并拢,双手交握,置于膝上,体态端庄而静雅,头上盖着一块红盖头,让人看不清“她”的面容。新娘端坐着,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弱不可闻,像一个精致的玩偶,给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顾鹤清听闻,鬼族喜欢制作这样的玩偶,精致漂亮,用以摄人心魂,他此刻便升起了一股强烈的渴望,犹如被魅魔蛊惑了一般,让他靠近新娘,掀开“她”的红盖头。
白衣仙人的脸色平和,然而他微颤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几乎是急切地捏住红盖头的一角,往上掀开——
一只温热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而后,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玩偶新娘阻止了他的动作后,反而用另一只手自己掀开了红盖头,笑眼微眯,打量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想不到,我的新郎这般俊俏。”
只一眼,顾鹤清便感觉身体战栗,一种不知名的心悸涌上心头,砰砰狂跳。
良久,他沙哑着声音说:“你没有眼疾。”
新娘笑了笑,坦然道:“我当然没有眼疾,我是假装的。”
顾鹤清抿了抿唇,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说:“为何?”
新娘把红盖头随手扔在一边,双腿交叉,完全颠覆了方才的端庄,反而显露出轻挑与漫不经心来,随意地说:“当然是为了你啊。传闻刘少爷其貌不扬,我若美若天仙,与你岂不是不相配?”新娘笑了笑,“不过,今日一见,我便觉得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你很好看,与我很是相配。”
顾鹤清注视着“她”灵动的双眸,心里闪过一个念头:原来师侄的眼睛能视物时,竟是这样的……
听见他说,“与我很是相配”,顾鹤清一边觉得莫名的燥热,心跳如鼓,一边心中又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嫉妒。
嫉妒他口中的刘少爷。
嫉妒到,想把那个人杀了。
顾鹤清的眼神黑沉下来,酝酿着危险。
新娘仿佛看不到他表情似的,笑着说:“既然已经掀了盖头,接着,我们要做什么?”
婚房内安静了片刻,传来顾鹤清沙哑低沉的声音:“……洞房。”
新娘弯着眼睛,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那……你想和我洞房吗?”
不,你是我的师侄,不是新娘子,不应该和我洞房。
然而,白衣仙人的唇却背叛了他的理智,先一步说:“……想。”
新娘眉眼弯弯,漂亮的眼睛只装着他一个人,薄唇微启:“那你为什么不来呢——唔!”
仿佛听见“叭”的一声,理智之弦断开的声音,顾鹤清急切地吻住了他。
两唇相贴,是最亲密的距离,顾鹤清是初次,本该不得其领,但因为内心如同海浪翻滚的渴望,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舌头,舔舐着他的唇,而后急切地伸进他的口腔,勾起他的舌与之共舞。
gu903();不该这样的,他们不该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