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如何,霍时泽今晚是在梁宿家里住下了。梁宿从来没想过家里会有第二个人留宿,所以租的是一室一厅,于是霍时泽只能把一米八五的大个子委委屈屈地蜷缩在沙发里,大少爷活了二十几年从来没有睡过沙发,啧啧叹气,不满地说:“我就不能睡你床上吗?”
梁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可以回你家睡。”
霍时泽叹气得更厉害,十分老气横秋,仿佛自己受到了无情的虐待,却绝口不提睡床的事情了。
梁宿随便给他煮了碗面,自己也坐下来吃了一碗当作夜宵,霍时泽来时还活蹦乱跳的,在沙发上躺了会儿迟来的晕眩和病意袭来,他拖着沉重的身体坐在餐桌旁,低下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汤水时深深地吸了口气,发出一声叹息:“好香啊……”
梁宿嗦面期间抽空看了他一眼,心里闪过一丝诧异,没想到还能从这少爷嘴里听到一句好话。这是两碗清汤面,只简单地下了两个蛋,加点盐就完事了,他本来以为霍时泽玉盘珍馐吃多了,定会对这么寡淡的面条指指点点,当然,若是他真这么做了,梁宿也没必要忍着,把另一碗面吃了,然后把霍时泽赶出去就行了。
确实,霍时泽喝了一通酒水,又在发烧,是没什么胃口的,他抬起筷子,一根根面条吃得仔细,梁宿都吃完把碗收起来了,他的面条还剩一大半。
直到梁宿也看不下去,说:“你要实在不想吃就放下吧,我没有逼你吃完。”
霍时泽艰难地从碗里抬起头,脸色病得发红,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我饿。”
梁宿:“……”
你这样子不像是饿啊。
终于吃完,梁宿到房间里给他找来一些退烧药,放在桌上:“吃了然后睡一觉,要是烧还不退就去看医生。”
霍时泽:“哦。”
他乖乖地把药吃了,又自觉地躺在沙发上,给自己盖好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梁宿诧异地看着沙发上的人,这么听话,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霍时泽吗?
难道,生病真的会让人变得柔软?
正当梁宿还在诧异时,沙发上的人突然又睁开了眼睛,“你一直看着我干嘛?”
梁宿还没说话,霍时泽又闷闷地笑了笑:“我还是挺帅的吧,有没有稍微改变你软妹的审美?”
梁宿:“……”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关了客厅的灯,准备回到卧室,听见霍时泽突然说:“晚安。”
梁宿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情绪地回了一句:“晚安。”
黑暗里,霍时泽无声地勾了勾唇,而后闭上眼睛,任由药效侵袭他的大脑,陷入无边的黑暗中。
梁宿作为一个演员,作息都要跟着剧组走,于是五点多,天还没亮的时候他便起了床,洗漱完毕后静悄悄地出了门。
因为工作进展顺利,中午又回了家,看见霍时泽还在沙发上睡着,梁宿皱了皱眉,去摸摸他的额头,还烫着。霍时泽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他笑了笑:“你回来了。”他的眼睛迷蒙,看着梁宿,“今天早上去哪了?我醒来的时候没看见你。”
“有工作,”梁宿说,“还在发烧,还是去医院吧。”
说着梁宿转过身,突然手臂上多了一个力道,“不用……”
“不用去医院。”霍时泽艰难地坐起来,抓着他的胳膊,勉强笑了笑,“只是看着严重而已,但我之前没怎么生过病,这次难得一病就看起来比较严重,但其实还好。”
梁宿看他确实还行,就开玩笑:“你不会是想趁病赖在我家吧,不然我还是把你扔回去好了。”
“……”霍时泽:“这样我可能就真的不那么好了。”
他又躺了下来,牢牢占据整个沙发,老气横秋地叹气着:“哎呦呦,我真的要病死了……”
梁宿:“……”
他到超市买了些菜,提着塑料袋到厨房,准备炒点菜当午饭。身后突然多了一个身影,霍时泽走到他旁边,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食材,对他说:“我来帮你吧。”
梁宿似笑非笑:“不是要病死了?”
霍时泽笑眯眯的,“我怕某人把我扔出去啊,怕我死外边,就来给你做做菜,当作住宿费。”
梁宿挑了挑眉,没管他的阴阳怪气,反而问:“你还会做饭?”
“当然。”霍时泽有点骄傲,“还做的非常好吃,可以开馆子的水平。”
“哇哦。”梁宿语气平平地赞叹了一声,“行,我要做一道清蒸鱼,你把鱼处理了吧。”
霍时泽接过鱼,操起刀就开始处理,动作干净利落,梁宿看他熟练,就放下心来,安心煎土豆片,好一段时间没有说话,就在梁宿以为厨房要一直这样安静下去时,身边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以前我经常给我妈做饭。”
梁宿顿了顿,没有说话,将土豆片翻了个面。
霍时泽低头切着鱼,“那个时候她病得很重,没有胃口,再好的菜摆在她面前她都不愿意吃,只有我给她做饭,她才会勉强吃几口。”他笑了笑,“虽然那个时候我做饭很难吃。”
梁宿给土豆片撒上细盐,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