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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内的教士风趣健谈,丝毫没有玛索郡对一切外来郡省人员都视作乡下佬的无聊傲慢,而来自帝国北部黎塞留郡的两位女士并没有小贵族家庭出门在外的自卑情绪,所以接下来的谈话轻松而愉快,自称只是去过帝都三四次的年轻教士说了许多趣闻,而那位梅纳家族贵妇也主动谈到黎塞留郡省的风土人情,言语中透着轻柔的自豪,最后,在管家掩饰不住激动的提醒下,贵族出身的母女掀开窗帘遥望了一下朱庇特城巍峨雄壮的主城墙,不可避免地可以看到城内最高建筑,爱德华三世礼拜堂,屹立着一座唯有神学家和资深教徒才知道叫圣乌尔班的巨大雕塑,坐回位置的夫人拿起一本随身携带的诗集,低头阅读,恬静而耐心,散着知性女性的动人光彩,苔莉思小姐也抓紧时间温习一本魔法官方教科书,报道入学后马上有一场严格的书面考试,她不想给家乡对她寄予厚望的魔法工会丢脸,她决心要拿到一个优秀的毕业成绩,立志成为一名女性郁金香魔法师。教士无意间瞥见夫人手中厚重诗集的书名,《盲人的眼睛》,很有意思,犹豫了一下问道:“夫人,能借我阅读一下吗?”
贵妇犹豫了一下,递给给她印象一直不错的教士,微笑道:“这本诗集只在我们黎塞留郡省偷偷流传,都是从卡妙帝国那边带过来的,我们黎塞留的行政长官正在头疼是否将这本诗集列为**,因为诗集所赞颂的主角是一名罗桐柴尔德家族的荣誉骑士,但据说长官阁下本人其实是这本诗集的收藏者,所以很头疼。”
教士接过诗集,惊讶了一下,问道:“是赞誉骑士英勇事迹的史诗?”
夫人摇了摇头,柔声道:“诗集作者是一名目盲的不知名吟游诗人,只知道叫荷马,我们这些读者喜欢将诗集称作《荷马史诗》。这本诗集也不是讲述主角做出了如何惊人的壮举,相反,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诗集分上下两卷,一共一万两千行,上卷讲述白蔷薇皇朝一位出身格列高行省腓特烈旁支家族的落魄骑士,离开家园后,在数个王国流亡二十年的经历。相信您如果能耐心看完上卷,一定会被感动,可能这位贫穷寒酸到只能身披破旧盔甲骑着年迈瘸马的主角没有做出一件伟大的事情,但他的确是一名拥有坚定信仰的骑士。下卷更加精彩,当他在帝国境内费图科赫奈郡省遇到罗通柴尔德家族的青年继承人后,并未在紫曜花的庇护下享受安逸的生活,而是独自离开,行走于史诗大6,以他特有的骑士准则去尽力帮助每一位贫穷者和受难者,他默默坚持了十年,直到死于老迈和疾病。骑士临终前,最后一位受过他帮助的盲人荷马,一位孤苦伶仃的吟游诗人,听完了这名同时没有辱没腓特烈和罗通柴尔德两个家族名誉的年老骑士的安详诉说,于是写出了这部感人肺腑的《盲人的眼睛》。哦,忘了说,那位死前仍旧不忘擦拭紫曜花徽章的骑士名叫堂吉诃德,是一位平凡却绝不平庸的伟大骑士。”
教士怔怔拿着厚重却不至于沉重的诗集,双手微微颤抖。表现出让夫人不解的凝重情感。
那一年,他只是刚刚一个走出奥格斯歌城去迎接崭新篇章的贵族少爷,身边有当时还是红衣大主教的教父伊耶塔的陪伴照顾,淡薄记忆中,那个生怕侮辱腓特烈家族光辉而流窜到神圣帝国境内的流民骑士,是一个骑在瘦弱矮马上手持生锈铁矛的滑稽强盗,巨大的头盔,肥大的铠甲,都那般可笑,唯一不可笑的可能就是这名老骑士的执拗信仰了,所以他选择将他纳入罗桐柴尔德荣誉骑士行列,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举动,甚至不奢望这个会被别人一斧头轻松将头盔磕出个破洞的骑士真的忠诚于紫曜花。但正是这个上了年纪的骑士,将一名贵族少爷护送到脉代奥拉修道院后,就默默离开,用剩下的一生,无数次的冒险和奉献,为罗桐柴尔德赢得了无法想象的神圣感,证明了紫曜花和那《鲜花不死》的真正意义。
我是一名老兵,我拒绝离开战场。
鲜花不谢。老兵不死。
望向窗外夕阳的修士张了张嘴唇,转头问道:“夫人,您知道这位骑士葬于何处吗?这本诗集是否有所记载?”
梅纳家族的贵妇遗憾道:“没有。但是在诗集末尾,骑士借目盲诗人荷马的鹅毛笔间接向那位罗桐柴尔德家族的继承人说过一句‘奥古斯丁少爷,您说过有一个世界有一个同样叫堂吉诃德的傻瓜骑士,会将风车视作巨龙,会将记马料账的本子当《圣经》,会将小村庄里的善良姑娘当做公主,这是老堂吉诃德听过最动人的故事。喜欢通宵看书的奥古斯丁少爷,晚安。’”
已经一字一字阅读《盲人的眼睛》数遍的苔莉思小姐每次看到结尾,都要一脸泪水,今天也不例外,哽咽道:“原先我们黎塞留郡省都对那个叛国的罗桐柴尔德家族十分憎恨,但现在我们都相信一个拥有堂吉诃德的家族,绝对不会叛国!我也相信那个原先总是被中伤诋毁成一个放-荡贵族的奥古斯丁少爷,是一位最高贵的贵族,最虔诚的教士!”
夫人轻轻叹息,眼眶湿润,点头道:“我们每位阅读过诗集的黎塞留郡人都相信这一点。”
黎塞留郡,是帝国最贫穷的郡省,土地贫瘠,资源匮乏,这导致许多高阶教士宁愿去东部当一名大主教,也不愿意去黎塞留郡当一名都主教。而且一般来说一个郡省的行政长官都是肥得流油的美差,唯独无数次泰坦帝国铁蹄蹂躏的两个南部郡省,和每年需要帝国大量财政扶持的黎塞留郡省,是公认的苦差事。一年一度的帝国长官会议,没人缘没靠山没金币的黎塞留郡省行政长官永远是最没有言权的,连一个小小的帝都财政厅中级官员都敢对他当面出言嘲讽。
坐在车厢角落尽量将大部分位置让给两位女士的教士说了一句让她们没有听清楚或者说没放在心上的奇怪话语。